“……”给一一?一一可是闵家的女儿,带着明家的信物可是不妥。
苏夏至眼睛瞟向闵岚笙,发现他还老神在在地对着阿弥陀佛造像相面……
“我娘生我的时候都四十岁了,我啊,从小便骄纵异常,任性的很。”也不管孩子们听不听,明澈自顾自地继续着讲述。
“府里太大了,整日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在玩耍。旁的小孩子是不敢来我娘的院落的。”
“她有一品郡主的封号,谁见了她都是一套繁文缛节。每每如此,旁人自是不喜,因此来找我玩耍的伙伴便少之又少。”
“我到了开蒙的年龄,我娘和爹爹早早地便请了宫里的女先生过来教导于我。”
“人来了几拨,最后都被娘欺负的哭了鼻子!”
说到这里,明澈拢住袖子遮住口鼻低声笑道:“那几个女先生,有的比我娘年岁都大,竟被我这个小丫头气得哭天抹泪,你们说有不有趣?”
有趣吗?苏夏至摆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给她,算是作为听众捧了场。
可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明澈这样的行为有啥可笑的,她只替那些宫里出来的女先生们感到了悲哀,竟遇到了如明澈这样有钱有权任性的女娃!
明澈止了笑,在身边的三个孩子脸上一次看了过去,然后依旧对着苏夏至问道:“无趣么?看来,娘过去可真是太刁钻了。”
苏夏至对上她好看的大眼睛,她竟觉得就是在此时看来,明澈的眼神都是清澈无比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地孩子。
无端地心里一紧,她伸出手去在明澈的膝上拍了拍。
“小时候真是不懂事。”明澈接着说道。
“教习们都气走了,我娘便准备亲自教授我识字读书。只是我在我娘面前只知道耍赖发脾气,让我练得字帖也都被我撕了,笔砚更是不知道毁了多少……最后我娘都要死心的时候,我听见在院子栽花的花匠的儿子说,学馆里来了位先生,是个秀才,学问很好,就是脾气不好。”
“这是我家秀才的父亲吧?”听得认真的苏夏至又情不自禁的插了嘴。
“你可真是聪明!我一说就被你猜到了。”明澈对苏夏至又点了头,眼睛望向闵青兰:“滢心,你啊,生的就像你爹呢。”
“我……我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闵青兰躲闪着母亲的目光,小声地说道。
“滢心,滢心……这是我生了你之后娘与你爹爹一起给你取的名字啊……为何就改了呢……”明澈喃喃自语着,目光有些游离。
又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自己从回忆中惊醒,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我听了花匠儿子的话便生了作弄那小秀才的心,于是便对我娘说要去学馆听课。”
“那学馆是给明家的家生子子弟以及新买的下人学习的地方,我娘当然不肯让我去。”
“我闹了几次,我娘都不为所动,于是我就动了脑子,好好的一想,想出了一个对付我娘的法子!”
“从那往后,我便假装忘了要去学馆看小秀才的事情,天天在内院里胡闹。我娘宠我,只要我不出去惹事,在内院里随我闹腾。”
“后来,趁着我娘去家庙礼佛的机会,我换了小厮的衣服偷偷溜去了那个学馆。”
“他来给那些孩子授课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我,当时你爹的神情娘现在都还记得。”讲述间,明澈清冷的眼神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抹暖色。
“他啊,是不错眼珠地看了我好久之后才问了我的名字。”明澈歪着脑袋,嘴唇微微翘起,看着像是在笑。
苏夏至也是不错眼珠的看着她,只觉得岁月对她确实是格外的眷恋,只这样单纯的看明澈的外貌,分明还有几分怀春少女的妩媚,美的不可方物!
“我也很聪明的!”明澈对望向自己的苏夏至一笑:“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了,我告诉他我叫琉璃,是内院的小花匠。”
“于是啊,他便让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虽然早就开始提笔识字了,可我一直对这些不上心。琉璃两个字是佛经上的,我只听我娘念过,哪里写的出?”
“姬先生……是了,你爹对我说他叫姬玄,娘不懂,为何他自己要改了姓氏呢?”
“闵姓本就来自姬姓,是同根同族的传承。父亲那时应该是用了先祖的姓氏。”一直默不作声的闵岚笙缓缓接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明澈慢慢地阖上眼,在心里琢磨着儿子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我们从最初的相遇便是从相互的欺骗开始的……
“姬先生见我写不出‘琉璃’两个字,便亲笔写了给我,并让我回去一定要练会。”
“他说,人什么字都可以不会写,唯独自己的名字是一定要会认,会写,会读的……”
“可他自己为什么要编了个假名字对我?我与他生了一双儿女,为何都换不来他的一丝真心呢!”
才说了几句,一项八风不动的明澈忽然有些激动,她摇着闵岚笙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这么多年了,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为何啊,他们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他还忍心抛弃了自己!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闵岚笙心里难受极了,他看着那个面容与自己一样的母亲,想着这许多年来她过的孤苦伶仃的日子,他也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那个能说出答案的人已经死了,就埋在闵家不远处的山上。
“要不,您歇歇吧?”觉察到她情绪变化颇大的苏夏至忙小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