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身,眼睛凝视着闵岚笙说道:“我是你娘啊……”
闵岚笙紧闭了嘴不说话,只与她对视着。
几乎快二十年的光阴,娘亲这个称呼他只在梦里叫过。如今对着那张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容颜,他只觉得委屈……
他张不开嘴!
明澈点点头,并不为难他。转身上了闵家的马车。
而闵岚笙的耳边清晰地听到了她悠悠地一声长叹……
苏夏至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
似乎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的长久,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屋里黑漆漆的,让她一时分辨不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岚笙,让姐姐抱过去吧,女人生完孩子之后都要好好的睡一觉,我熬了点米汤,先喂喂她……”
闵青兰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不行!”接着是闵岚笙斩钉截铁地拒绝声:“她有娘亲的,不喝米汤!”
“可你看孩子这是饿了啊……”闵青兰几乎是在乞求他了。
“那也不行!等会儿我娘子醒了就能喂她的……”
“可,也不是所有的女人生了孩子就有奶啊。”闵青兰对这个忽然变得执拗而不可理喻的弟弟简直有些束手无策了。
小婴儿已经咿咿呀呀地哭了半个时辰,她自己就是母亲,早就听得心疼了!
“我娘子有!”这一声有点大,闵青兰似乎是吓了一跳,竟没有跟着说话。
“我……我刚才看过了……娘子的胸口都被……浸湿了一片呢……”闵岚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也归于安静。
醒了半天没有回神的苏夏至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回了魂:她生了猴子了!她成了猴子娘!
头脑中的空白立时被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填满,她马上支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秀才,小猴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娘子醒了!”才当了爹的闵岚笙几乎是苏夏至一开口,他便从外屋快步走了进来:“娘子,你怎么样?”
“我……”苏夏至感受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随即笑着说道:“我挺好的。”
“那,娘子快点喝汤,为夫这就给你去端。”闵岚笙急匆匆的进来,又抱着孩子要出去:“厨房里有高婶子送来的鲫鱼汤,还有六婶子送的猪蹄汤,还有舅兄送来的老鸡汤……”
“对了!姐姐还煮了米汤。你要喝哪一种?”他站在门口回身问道。
“秀才!”这样的闵岚笙明显与平时沉稳地他有大不同。慌乱的模样让苏夏至看了心疼!
“把孩子给我看看。”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不受控制地移到他近乎于双手托着的那个小小的襁褓,那里面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哦!为夫真是……”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对于他来说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来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说是他的母亲……
娘子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的罪,而没有喊叫一声地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让他真真正正地当上了爹……
当手里接过这个新生的弱小的生命的时候,他只觉得无论对娘子怎么好,都还是嫌不够的!
他与她一起经历了生产,他知道,娘子是用自己的性命在拼……
小心地将手里托着的孩子放在她的怀里,闵岚笙弯腰将炕里面的枕头拽了过来,垫在了她的身后。
伺候着娘子坐舒服了之后,他才侧身坐在了她们母子的身边。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真是急死老子了!”苏夏至把孩子放在被子上,伸手去解襁褓:“我先看看吧!”
“是女儿。”闵岚笙按住了娘子解襁褓的手笑着说道:“你喜不喜欢?为夫可真高兴呢!”
“啊?喜欢……”苏夏至有点失落。
不!应该说她是很失落!
“为什么不是男的啊?”她皱着眉头看向秀才:“你知不知道啊,生男生女都在你们男子啊,你为什么不给我装个儿子啊!”
“嗯?”闵岚笙被娘子的这番奇谈怪论给问住了,想了想才说道:“下次,下次为夫一定想好了再装。”
“滚你的!”才从要死要活的痛苦中生下了孩子的苏夏至听他这话就来气。
索性还是把襁褓解开,又打开了抱着孩子小屁股的尿布看了看,苏夏至死心了,明白自己这只想生一个儿子就再也生了的梦想彻底破灭!
笨手笨脚地将包了个乱七八糟的一小堆搂进了怀里,她细细地端详着婴儿的眉眼,只是房间里实在是太暗了,她推了秀才一把:“怎么不点灯呢?这么黑。”
“点了。”秀才用手一指边上的小炕桌,苏夏至这才看见油灯竟被用东西遮上了!
“干嘛挡着?这多难受啊?”
“高婶子和六婶子都说,你才生了孩子,眼睛不能看灯光,所以为夫特意给遮了起来。”
闵岚笙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往耳朵拢了拢,温柔如水的说道:“娘子啊,忍一忍吧。你在坐月子呢,这个月过去了就好了……”
“是啊,月子一定要养好身子,你就听岚笙的吧!”闵青兰手里端着一只大碗进了屋,示意弟弟将小炕桌往中间拉一拉。
“孩子他大姑啊,辛苦你了!”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闵青兰一直跑进跑出地帮着送热水,投布巾,苏夏至当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可她心里也什么都清楚。
因此一见她进来便想起身道谢:“放外屋吧,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就到外面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