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至在这一刻确实被感动到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她声音平淡的说道:“先都起来说话,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门前跪着。”
这是小厮第二次听到秀才娘子说同样的话,他现在有点理解这个性格有着男子脾性的女人了,她的娇小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豁达细腻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让这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格外的有魅力!
那是使人仰视的魅力……
让小厮情愿在她面前垂首低头。
“主子,我们都起来吧。”小厮跪得时间有点久,扶着安逸的手本是托着他的,可没想到膝盖上一阵难忍的酸痛袭来,小厮踉跄了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闵夫人?”静候了片刻,小厮忽然发现秀才娘子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而那个眼神儿是咋看咋不正经呢?
“咳咳!我正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有点走神儿……”苏夏至面不改色的说道:“这样吧,眼看这就到年关,我的作坊也快放休,你就是来了也是生手,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你先带着这个东西回去吧。”苏夏至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一两的银票递给小厮:“过了上元节再来上工。”
“啊?”捧着盖着大红印章的银票,小厮有点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说,今天我还可以回去,等过了节再来?”
“是,就是这个意思。”苏夏至轻轻地点了头。
“多谢闵夫人!”小厮高兴的几乎想蹦起来,他满脸带笑的深深地给苏夏至行了礼道谢。
“不忙谢。”苏夏至摆摆手,一指安逸:“你不是想挣银子吗?说说,你准备卖几文钱吧……”
“啊?”正在为小厮揉腿的安逸直起身来有些疑惑地望着苏夏至说道:“什么卖几文?”
“你刚才不是跪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也要把自己卖了么?”苏夏至又把小厮的卖身契拿了出来仔细地看着。
“我?”安逸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苏夏至抬起头望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肯定的。
“切……这……”安逸眼睛上翻,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随即说道:“爷买自己干嘛?爷不过是看着媳妇跪着觉着自己没本事,过来陪他的……”
“滚你大爷的!”苏夏至张嘴就骂:“什么爷,爷的!在老子面前嘴巴干净点儿!”
“……”安逸与小厮对视了一眼,没敢搭茬。各自心道:您这嘴巴也不见得就干净了……
“你还知道自己卖不出去,也算有点自知之明。”苏夏至原本想把小厮的卖身契还给他,脑子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斜眼瞅着安逸一扬眉。
安逸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样吧,老子买了。”
苏夏至皱了眉头,觉着自己刚才这话挺操蛋,咋一琢磨就像是地主恶霸在强抢良家妇女呢?
“咳咳!”干咳了两声之后,苏夏至继续说道:“你想赎他?”
“想!”安逸的一双狐狸眼眯眯着,泛着精光!
“可以啊,可以赎。”苏夏至笑眯眯地点头:“看在守诚的面子上我给你指条明道儿。”
“过了节,你也和他一起来我这里上工吧,我们这里包饭食包住处,你的工钱可以全部用于抵消赎金上,直到你挣够了那些银子,立马就可以领着他走人!”
“那感情是太好了!”安逸听了苏夏至的这番话简直觉得面前就是一片光明了!可转念一想,他又有点灰心:“可我也不会种地啊!”
“谁用你种地啊!就你那力气连锄头都拎不动,人品又不咋地,我还不如买头驴省心呢!”苏夏至嘴撇的脸都歪了,那表情还挺难拿。
这话安逸有点不爱听。
他自认品性没有啥毛病。就是对闵岚笙做过糊涂事,可糊涂事就是自己脑袋糊涂的时候做的,现在自己明白了,就是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闵岚笙自己趴在地上,他也是不会去做的!
现在他有了守诚了!天底下最最好的守诚!
当然,闵岚笙是不会自己趴在地上的,安逸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
可那又怎样啊?守诚看得上自己行了!
“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也不用你种地。看你前段日子给肉铺掌柜的少东家教书还是那么点意思,这么着吧,过了节,我把村子里的娃娃们拢到一起,你来教他们,如何?”
山下村的住户虽然不多,可小娃娃还是不少的。
常年在村子里跑着玩的他们,不大点儿就要开始帮着父母做事,同他们的父母一样,就是长大了也是大字不识的!
苏夏至认为这样不行。不识字的孩子要比那些读过书的孩子欠缺了很多,而这种后天的不足,正是她一直想改变的。
开春以后,人们马上就要进入春种的农忙季节,而这个时候开办一所小小的学堂正好能够解决那些带着娃娃的父母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种田,在作坊上工。
而安逸的人品,苏夏至冷眼瞧着也算摸出点他的个性,除了是个喜欢男子的公子哥以外,她发现他在教书的时候是很认真认死理的。
这点耐心对于那些连笔都不会拿的孩子们很重要!
“这个爷……我能干!”苏夏至的话一出口,安逸的狐狸眼就眯成了一条缝,笑的弯弯的,他对着苏夏至作揖行礼:“我知道,这是你故意成全我的!我一定教好那些小孩子。”
“打住!”苏夏至一声爆喝,吓了两个人一跳,齐刷刷的扭头望向她,以为她要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