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我闻了。现在天凉,搁了一天没事儿。”小胖子又趴到了窗台上。
“以后……别……别……干这事儿。”陈茂昌拉着椅子坐在儿子身边,小声说道:“咱……挣钱……就得……得……卖……卖新鲜的肉……坏了的送人也……也……不行!”
“白给他的,又不要钱!”小胖子对着陈茂昌梗了脖子。
陈茂昌见儿子敢跟自己犯横,马上就在他屁股上给了一巴掌:“人家肚子……吃坏了……你……你给人看啊?”
“……”小胖子一揉屁股,抬眼想了想,伸胳膊搂住了陈茂昌的脖子,嬉皮笑脸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看他瘦的竹竿子似的可怜吗。”
陈茂昌点点头:“瘦……瘦人……不好看!没……没福气!”
“那是!”小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父亲的腿上,压得陈茂昌觉得腿都要断了。
“你……有……有点儿……太胖了!”
儿子才十几岁,瞅着那身子似是比自己还重,陈茂昌摸着秃脑袋也犯愁,琢磨着以后晚饭就给他喝粥。
昏昏沉沉地睁了眼,安逸半天没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
脑子里一会儿想起了安府的雕梁画栋,一会儿又浮现出他在平县呼朋唤友的情景。
最后,当他的视线落到了背着身伏在炕桌上抄写经书的小厮身上时,终于是明白了,他想的那些早就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快要死了的人。
“守诚……”一张嘴就是满嘴的苦味,安逸皱了眉。
小厮在发呆。
他是卖了自己才换的银子,从收下闵夫人银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新的主人。
虽然卖身契闵夫人并未收走,但做人不能不讲信誉。
小厮苦思冥想的终于在心里下了决定:再照顾主子一个月!
一个月后主子的身体应该能恢复些,再把余下的银子要回了留给他……以后的事情便各安天命吧……
“唉!”想到主子能养好病,他心里一阵高兴,再想到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主子,他心里又是一阵不舍。
反反复复地思考,最后终是要分离。小厮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小王八蛋,还和爷使性子啊?”安逸叫了小厮,见他不搭理自己还背身坐着长吁短叹,想着刚才还因为看病的事情骂了他几句,安逸也觉得是自己不对。
“别和爷使性子了,爷活不了几天了,等爷死了,你就把我的尸首弄张席裹了一埋,别让野狗啃了就成……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的话多了,安逸又开始咳嗽起来,只好自己闭了嘴。
“又胡说!”背后忽然传来主子的咳嗽声,小厮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安逸病的很重,尤其是最近几天昏睡,连咳嗽声都发不出,如今既能说话还能咳嗽,那是终于有了起色啊!
赶紧转了身子,看见主子正挣扎的想要起身,小厮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扶着他,让他的身子能够半靠在自己身上。
“瘦了!”“怎么爷才睡了一觉,你就瘦了一圈。”
“你哪里是睡了一觉啊……”小厮说话的时候唇是颤抖的,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也有了泪光:“你都昏迷了五天了!”
“啊?”这话让安逸也吃了一惊。
他躺在炕上,也就觉得才一闭眼的功夫,怎么就过了五天?
还记得睡着前小厮闹着要去安府求父亲救救自己,自己当时心里烦躁,又不想如此落魄地回去,还骂了他的……
“别和爷一般见识。”知道自己睡了五天还能醒来,安逸有一种活一天就赚一天的想法。
“你让爷痛痛快快的过这最后几天,最后你再给爷找个地方一埋,以后爷就不给你添累赘了……守诚,你就好好的过日子去吧。”
“你再胡扯!”小厮心里又疼又气,抬起右手来高高举起作势要打。
“真是长脾气了。连爷都不叫,还和我嚷嚷。”安逸笑着看着他,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自己有钱有势的时候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自己穷的连命都快没了,也就只有他还不离不弃的跟着自己。
“这辈子就当爷欠了你的了。”。
“主子,我煮了粥在锅里煨着,这就去给您盛。”小厮把安逸又放回枕头上,自己爬到炕沿边上准备下地。
“爷满嘴都是苦味,怎么和吃了苦胆似的?”躺在枕头上的安逸开始皱着眉头吧嗒嘴。
“都给您喂了两次药了,再想给你喂点水真是难死了!”小厮一边穿鞋,一边低声抱怨着。
“哦?咱不是没银子了吗?你哪来的钱买药?”周存孝扭头望着小厮的背影问道。
“我……去了庙里,又接了份活,交了上次抄写的经文,就有钱了。”小厮在说谎,他现在不想让主子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卖了的这件事,一个月,他只想好好的守着主子,让他快点好起来。
“哦。”安逸没多想,也知道小厮有了点钱宁可不吃饭也得给自己看病抓药,只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就能知道,自己昏睡的这几天,他一定又是熬了通宵地抄写经文呢。
“我怎么早没发现守诚的好呢……”安逸眼瞅着轻轻晃动的门帘自言自语道。
苏夏至离了安逸和小厮住着的院子,在镇子口雇了把式叔的骡车拉着老大夫一起到了杏花村娘家。
老大夫给杨巧莲和小婴儿都看过之后,只说她母女皆是虚弱,除了外伤并无大病,吃药也可,不吃药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