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心里再不情愿,面上还是伏低做小。今日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必再让她无谓的糟蹋了。
“哼!算你识相。”刘姨娘冷冷了哼了一声,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绿萼紧护着肚子的手。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插入掌心,痛得咬牙仍不自觉放手。眼里怒火乍现,忍不住的嫉恨倾泄而出!
但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所为谅她可不敢向相爷告状,就是真不小心让他知道了,也只当是小小的争宠所为,也触犯不了他的底线。但是如若子嗣有所损失,必定会让他豁然大怒。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刘姨娘冷冷的看着绿萼伏低做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她自己则像主母般的坐在背面雕五凤真形、两侧雕螭纹的金漆交椅上,慢慢拨动着茶杯上的茶沫子,嘴角冷勾,盯着战战兢兢的绿萼。
“今日便饶了你,但是,如若你敢在老爷面前置疑半句,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姨娘一双眼眸泛着寒光,像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般凌厉,让众人心惊!“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再跟你废话了吧!?”
“知道!知道……妹妹什么都听姐姐的!”绿萼一头秀发凌乱的撒了下来,掩住了她那带着愤恨的眼眸。
刘姨娘听了心底冷哼一声,凭这贱-人也配叫她姐姐。想罢,便命人将她架出了秋菊院。
绿萼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边上的云裳见状,忙悄悄跟了上去。却见绿萼一路跑出秋菊院,直往自己的碧心苑奔去,并没有向老爷的书房走。便松了口气,一转身就撞上站在她身后的上官蕊儿,吓得她啊的尖叫一声,汗毛竖立。“二、二小姐。”
“鬼叫什么?还不进屋回话!?”上官蕊儿见她那猥猥琐琐的模样就觉得生气。云裳忙福了一礼跑回了屋子。心里知道这个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善茬。
上官蕊儿望着绿萼离去的身影不免怔了一下神,心里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
直到见不到那抹亮光才转身回了屋子。
绿萼只身一人直往后院深处闪去,原本伴她出门的桃红都不知道让她们打发到哪里去了。希望她不会也出什么事才好。
转圈处,她不经意回眸仔细察看了下,发现没有人跟踪自己。但佯装随意的闪去了上官倩兮的院子里。才转过偏房,便见到提着一盆紫菊的香兰正立在廊下。
香兰见绿萼全身是伤,登时一脸惊愕,忙关切的道:“司徒姨娘,你这是怎么了?瞧你,怎么折腾成了一身伤?”
快到中午,太阳慵懒的照进静馨苑,天空碧玉如洗,似挂上一条蓝色的缎带,上官倩兮坐在纱窗下,靠在游河戏荷图枕屏上,想起前世的种种不能平静,自重生以后,自己每次见到上官蕊儿就恨不得喝她的血,拆她的骨。可是如今竟还与她同在屋檐下。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耐心了。
上官倩兮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不禁冷色挑眸,这时,门外已经传来绿萼的声音。
绿萼一脸狼狈的跑进屋,一看到满目冰冷的上官倩兮,先是身子一僵,随即跑到她面前,扑通一声给她跪了下去。哭着道:“奴婢求大小姐救命,刘姨娘把奴婢打个半死,说不准我靠近相爷一步。不然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上官倩兮看着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绿萼,不禁一脸诧异,忙上前扶起了她,温言软语的道:“怎么会这样?她也下得了手,不怕爹爹怪罪吗?”
绿萼回头见众丫头已经遣退了下去,便一下子撤下了软弱的嘴脸,冷声道:“她当然不怕老爷怪罪了,她以为我还一如从前般胆小怕事,不敢向老爷告状罢了。”
上官倩兮怔了怔,眼神温润,乌金般的眼珠却闪着暗芒,“你是故意招惹她的?想让父亲知道?”
绿萼闻言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没错!我要让老爷知道那刘氏是何等心狠手辣之辈。”
一听到相爷,绿萼泪盈于睫,一转眸,扑通一声给上官倩兮跪下,哭道:“大小姐,相爷要宠幸谁奴婢决定不了,这辈子我从未想过要如何大富大贵。只是希望这相府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便可,如若有一儿半女也不枉此生。但是,刘姨娘那么心狠竟害我于斯田地。我定要告诉相爷,让他给我作主,否则刘氏会变本加厉,我绝活不了几天。纵是我活不了几天也要拉她垫背,报我儿枉死之仇。”
上官倩兮愣了半晌,随后悠悠的叹了口气,“你猜到了?”想起连晟羽给自己来的信。
“没错!那日世子借走我那串佛珠,我便心中一动。猜到了或许是那串佛珠的缘由,才害得我一再流产失子。但是我想不明白,老太太一直忧心上官家的子嗣不兴,又怎么会害我呢?我一直思虑,便想到除了那狡诈的刘氏还会有谁会置我于死地?”
“没错!”上官倩兮一句双关,一双秀眉紧锁,“那串佛珠确是不祥之物。连世子察看后发现那的确是名贵的红珊瑚玉珠,可是却被人用麝香还有绝孕籽汤浸泡过不少时日。平日穿戴会无气无味,但是却能害人于无形。若是有孕的女子佩戴此物,必定会害胎儿流失早夭!”
“果真如此!”绿萼惊讶的往后倒退了两步,一只手撑在红木桌上,试图稳住发软的身子。“这个贱妇!”
上官倩兮也眉目清冷,“可是,最可恨的是,她竟假借老太太之名给你送去佛珠,并且在上面做了手脚。让你一直难以受孕。料定你得此物,必定对老太太感恩戴德会随身携带。当真是心思缜密!”
绿萼一脸凄苦,半晌后“扑嗵”的一声跪了下来,用力的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小姐,奴婢求你了。一定要帮帮我。奴婢不求什么,只想为可怜的孩儿报仇。更不想那恶毒之人如此高床软枕过着那么得意的日子。”
上官倩兮敛起眸中的疼惜,微叹了一声,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绿萼,朝边上的香兰吩咐道:“快拿药膏来给姨娘擦擦,女人最重要的是美貌,要是真落下啥疤痕,该如何了得!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等到香兰把绿萼移到梳妆台前时,看着镜中红肿不已的脸,绿萼吓得啊的尖叫一声,原本貌美可人的她,竟被刘姨娘折磨得这么狼狈,她差点就背过气来。想不到她竟这么狠!是想毁了她的容貌吗?
上官倩兮淡淡转眸,替绿萼擦掉她嘴角的血,一脸清冷,“绿萼,你不后悔?!”
闻言,绿萼一下子睁大眼睛,“大小姐明鉴,奴婢绝不后悔!我定让她得到报应!”上官倩兮拍着绿萼的手,见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定是恨透了那刘姨娘。
“如今你伤成这样,还是不要告诉父亲的好……现在先上点药吧!”上官倩兮低低说了一句,想不到竟惹得绿萼惊讶回头,“不,不用上药。我要让相爷见到,我现在全身是伤,让相爷瞧见了,正好治她一治!也好把她那伪善的面具拉下来。”
上官倩兮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些微愠的道:“你别忘记你只是刚从通房升的姨娘,根基未稳。而她是上官蕊儿的生母,起码有一个美貌才情兼备的女儿傍身。与父亲又有多年的情份。你这样哭天抢地的去告状,不仅闹得家宅不宁,让父亲心烦,更会让他觉得你不知礼,况且刘氏定有许多法子狡辩。她今日敢动你,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难道你还要如此冲动,着了她的道吗?”
绿萼愣住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上官倩兮,“可是,难道奴婢就任由她白打了么?我不愿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宁可玉碎不为瓦全。难得大小姐还想这样助长她的嚣张气焰吗?”
上官倩兮眼底闪过一缕冷芒,轻轻的坐在窗边的那张贵妃椅上,信手拿起茶杯拨了拨里面那悬浮着的茶叶,轻挑睫羽,道:“怎么可能任由她打,要告状得有法子,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上去,父亲一看你这张红肿不堪的大花脸,登时没了兴致,说不定还会被你吓到了!还让他怎么怜惜你,为你出头?弄巧成拙的话,他只会觉得你乱嚼舌根、吃不得亏。”
“那该如何是好?大小姐。”绿萼登时没有了主意。
“你放心,按我的指示做,我保证父亲一定会替你撑腰。香兰,叫云芷将我新做的那件大红宫装锦铃花边宽幅碧霞罗裙和鑫云山孔雀翎头面拿来,给绿萼姨娘好好妆扮妆扮,将她脸上的伤痕全遮盖住,要像以前一样貌美!”
说完,上官倩兮将茶杯放下,身子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椅上,玉手执起一本医书随手的翻了几翻,可是却又一直有在留意着香兰她们忙碌的进出。
绿萼见上官倩兮一脸的自信满满,便将疑虑吞到了肚子里。相信大小姐已然想好了万全之策了吧!
在绿萼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香兰几人精心一装扮,半个时辰后,铜镜里的绿萼一张脸不再红肿,香兰给她涂了化瘀止疼膏,又在外边抹上层均匀细腻的雪容粉,再点上胭脂、梳上流云髻。
红色绣着锦铃花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着鑫云山孔雀翎。颇有几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