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往年中秋都有给相府送礼,可也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多礼物来,这些个东西,而且是言明是给上官家小姐公子们的礼物。
不用说,上官倩兮也能猜到那人的想法。他就是想向相府施恩,更是有意向上官堂透露联姻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想拉拢上官堂这一方重要的势力。
上官倩兮垂着剪剪秋水的明眸,纤细的一双玉手,在织花的锦上轻轻抚摸,道:“京都平日热卖的锦缎虽然富丽堂皇,可过于繁复,这些料子,却是别有韵味,倒显得雅致许多。”
众人看着上官倩兮,只觉她国色天香的容貌让人有一种快要融入这些锦缎的错觉,仿佛她就是一支锦上的花,那么精致那么娇贵,让人转不开眼睛。
上官蕊儿被她这样的美丽刺痛了眼睛,轻轻转开了眼。敛下眼底的妒恨,佯装恭顺的模样端坐在一旁。
老太太笑道:“这些颜色太鲜艳,还是适合你们这些个姑娘穿,兮儿、蕊儿、雅怡,你们自己好好挑一下吧!安然丫头,她们几个也选不了那么多,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安然脸上还带着一层纱巾,娇嫩的小脸若隐若现,闻言一双眼睛立刻露出喜色,盈盈站起来,然后忙不迭地去挑花样。
上官倩兮仔细看了一下她的脸,便见已经好得六七分了。看来,安家的财力也不是盖的。竟连御医也请得动。那个老御医胆子也不小,竟敢冒皇家的大不韪,为平民医治。
安然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她的手好巧不巧地落在上官蕊儿喜欢的那匹孔雀绸上,似笑非笑:“蕊儿姐姐,这匹我很喜欢,颜色也很配我……”
上官蕊儿心里不满,面上却微微一笑:“那就让给安然妹妹吧!”
上官蕊儿的表情,分明是很不情愿的,却还是要充大方,上官倩兮心中暗暗笑了一声,低下头喝茶,仿佛没看见一般。
上官蕊儿的手又落在一匹流光溢彩的海云红上,谁知安然的手又同时落在了那一匹上,接连三次,这情形都是一样。
上官蕊儿纵是涵养再好,再想装,笑脸都挂不住了。
这时,方氏却笑道:“二小姐是最体贴不过的,你安妹妹却还是个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你就让着她一点,改明儿婶婶送你一套苏绣的锦裳。”
苏绣的锦裳她多得是,这种料子却是不常有的,而且是自己的心上人送来的礼物。上官蕊儿的脸有点发青,却不好当面驳斥长辈的话。
上官倩兮垂下眼睛,这些布料都是宇文霖浩特意送来的,上官蕊儿又岂会善罢甘休。上官倩兮也看得出来,这安家母女是故意要找上官蕊儿找茬啊!看来,还是心底透亮的人,一点就通了。
刘姨娘淡淡道:“蕊儿,不过是几匹布料,你若是看中了哪样,让你爹爹跟大皇子说一声。让他带个双份来。”
她口气虽然淡淡的,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挤兑着安夫人。
方氏脸色一变,又不免开口讽刺了一番。“呵呵,刘姨娘说得那个轻巧,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大皇子跟你关系多好呢?!你是当人家是你准女婿啊!?”
“你……”刘姨娘被方氏一番话堵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刘姨娘想争辩一番,却硬是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候,上官倩兮抬起头,正好望进了安夫人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淡淡的默契。
满屋子的绫罗绸缎,看的人不由心动,就连一向木讷的四小姐上官雅怡都忍不住走上去翻看,只有上官倩兮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候,老太太突然道:“倩兮,你不要干坐着,也去挑选吧!”
上官倩兮笑了笑,站起来道:“谢谢祖母!”
上官倩兮纵是不愿触碰宇文霖浩送过来的东西,也佯装欢喜的走上前去。众人见大小姐都没挑,便自觉停住了手。
她随手取过一匹金丝红羽缎细看了一下又放下,又轻轻摸了几匹料子。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接着便见她抬头笑道:“祖母,我选好了。”
老太太呵呵直笑,“选了就好!”
岂料上官倩兮一只玉手轻抬,素指一挥指着其中几匹料子,道:“这个这个这个,就给安然妹妹吧!华丽又有特色,这两匹就给雅怡妹妹,这些个颜色好衬她的肤色。而蕊儿妹妹素来都是一身彩缎华衣,今日正好挑上几匹素雅的料子做几件清雅的衣裳,换个风格也不错。”
众人皆以为她会为自己挑选最好最华美的绸缎,岂料她却把最好的都给了其它的人,自己就随便选了匹普通的紫罗锦。不禁让众人诧异不已!
上官蕊儿看着送到自己眼前的料子,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她竟然将自己喜欢的料子都送给那个低贱的安然,真是岂有此理!而且,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话里话外让人挑不出毛病。真是气死她了!
再加上众人望向上官倩兮那赞美的目光,大家都说她善良大度、贤惠呵护弟妹。她心里更是恨得痒痒的。都恨不得想撕下她那伪善的笑脸。
正当上官蕊儿气得乱七八糟的时候,上官倩兮一直是淡而处之,脸上泛着和煦的笑意。可是,她心里早就乐翻了天。一看上官蕊儿那气得不行的模样,她心里甭提有多快活!?
回到自己的院子,云芷连忙迎了上来。上官倩兮看了一眼,有婢女正在外室,拿鸡毛掸子掸红木雕花屏风上的灰,她脚步不停,快步进了内室。
香兰和云芷手里各捧着两匹锦缎,都是异常美丽的,让人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
上官倩兮让两个丫头将锦缎都放到桌子上,然后让云芷拿了一匹出去,是要给三少爷做衣裳的。只留下香兰一个人陪着,随后,她伸出手拈拈那细腻美丽的紫罗锦缎,唇中迸出两个字:“撕了!”
香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在那里。她是听错了吗?
上官倩兮看着她,淡淡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撕了它们!”
香兰虽然特别吃惊,却还是依言走过去,拿起一匹锦缎,抽出头上的发钗一划,两手向边上一扯,那漂亮的锦缎就被毁成了两半。
阳光从树叶掩映的花格窗里投进班驳的影子,照耀着桌子上的美丽锦缎,听着丝绸破碎的呻-吟声,上官倩兮的唇边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无声却透着些话的凄凉。
香兰忠诚地执行着上官倩兮的命令,很快,这些锦缎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所剩无几。
可是毁完了,香兰又很害怕:“小姐,这些可是大皇子送来的,中秋节的时候要穿的,万一老爷问起……”
上官倩兮眼睛眨了眨,她倒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她没一点也没有后悔。“香兰,你去找一只箱子,将这些锦缎好好锁起来。”
香兰立刻福身下去:“是,香兰明白。”
可是,香兰心中终究是疑惑的,把这些被撕碎的锦缎锁起来,又有什么用处呢?到时候不也没有用?真不知道到时候老爷怪罪起来怎么办才好?
秋菊院里,这天一大早刘姨娘一洗漱完毕,便在费心的挑选衣裳,看哪件够妖-媚,好勾-引相爷上官堂。
她挑了件玄色缎金锦绣罗裙,头戴一副金丝孔雀玉冠儿,脚踏织金潞绸小羊皮金云盆底鞋儿,鬓斜插金镶宝钿花鸾凤簪,瞅瞅铜镜中明艳生姿的自己,扯着嘴角冷笑一记。
相爷向来喜欢自己这娇柔媚姿的美貌,绿萼那个贱-人年纪比自己大,又姿色平平,哪能比得过自己?纵使她是如何耍手段也越不过自己来的。
想罢,便对着铜镜妩媚一笑,整个人是自信满满的。
正在这时,她的贴身丫头云裳满头大汗的提着裙子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气喘吁吁的道:“姨娘,不好了。出事了!”
刘姨娘冷怒的扫了云裳一眼,沉声斥道:“一大清早嚷什么嚷,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云裳委屈的瘪了下嘴,一脸的不服气,挑眉拔高音调道:“回姨娘,刚才我去厨房拿吃食时,听老爷身边的大丫头紫璇说,昨夜是绿萼姨娘服伺的老爷。今早老爷起身上朝的时候,很是高兴。特命小厨房给她做了吃食,还将她月例翻了倍!份例比姨娘你的还要多。”
“什么?昨夜老爷不是在书房歇息的吗?怎么又到那个贱-人屋里去了?”刘姨娘一听,登时气得脸色煞白,猛地跳起来,夺过云裳手中的雪耳莲子羹,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砸得满地狼藉。
“生气有什么用?你还不快想想办法,如何将爹爹的心拉回来?”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冷哼声,抬头一看便见上官蕊儿一身华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的妇女,是自小照顾上官蕊儿的奶娘孙婶子。颇得这母女俩人的信赖,暗地里也不知道合着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坏事了。
“那贱-人如今学得矫情得紧,把你爹哄得团团转。可是这几****已经费尽心思将你爹爹留在我屋里了。真不知道又为何让她钻了空子?”刘姨娘气得脸色铁青,敢背着她偷爬相爷的床?
孙婶子转了转眸,也气愤的道:“没想到绿萼平时唯唯诺诺,如今竟像变了个模样,不但有主见了,还经常主动去讨好老爷。不过她再矫情,也架不住老爷喜欢,小姐、姨娘,这下子你们千万不能生气,要真向她发火了,这不正中了那头的意?姨娘你要忍,要装得贤惠体贴,当着老爷的面还得对绿萼好,这样才能拴住老爷的心,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孙婶子说完,独自寻了昙花样雕空墩子坐了下来,又把刘姨娘拉到一边的四开光弦纹墩子上坐下,刘姨娘坐定后,一脸不悦的道:“那个谗言妖媚的狐媚子!要不是昨夜身子不适,老爷想到书房歇息。怎么会便宜了那贱婢?让她钻了空子?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狐狸精的烂伎俩,真是气死我了!一个贱婢也敢和我平起平坐,我定要好好收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