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爱连氏,是不懂得如何去爱她。特别是成婚之后,本来一开始俩人是琴瑟和谐,夫妻恩爱。但是后来随着他的仕途开始步步高升,背后的闲言闲语就越来越多了,无一不在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而为,踩着连家青云直上。
虽说他多数是靠自己的才学才羸得圣上的信任,但这么多年来他上官家,的确是得了连氏一族的许多庇护才走到今时今日的。所以,他一直是心中不忿!但他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让夫妻二人的感情却不如从前般亲密了。
只是天有不测之风云,数年前连氏突然得了不治之症,身染顽疾。大夫说多有传染之症状,又因老太太极力反对,上官堂这才渐渐疏远了自己的妻子,也才有后来这独宠刘姨娘之说。
“瑶儿,你、怎么样了?”上官堂眼眸煞红,声音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愧疚,她竟然病重到此,而他竟不自知。也不记得他最后一次到明华轩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夫君……”本来连氏见他进来良久都未能看她一眼,早已心灰意冷。但此时见他模样,才知道他还是在乎自己的。竟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瑶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上官堂轻声道,伸手就要往她盖着的锦被下边探去,抓住了她的手。不想连氏竟哆嗦的往后一缩,上官堂不由得心里一酸。也怒由心生,回头朝众人喊道:“夫人病成这样,为何从不上报?你等该当何罪啊?”
上官堂那恼怒的模样不似作假,令上官倩兮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
“上官堂,你不用再假惺惺的了,瑶儿现在如此模样,你会不知道?你当我三岁小儿那般好糊弄吗?”镇远侯本来长年在外领兵,皮肤黝黑,如今怒气攻心,脸上竟一片通红,那神色吓得众人一惊。
上官倩兮不由得上前一步,安抚道:“舅舅,不如先听父亲说说原委,您也别太生气了,小心伤身。”
镇远侯知道多说无益,也定然知道上官倩兮如此作派,定有所寓意。想罢,便止住了声,坐在一旁的檀木桌上,随手就拿起杯热茶喝了起来。
而上官倩兮看着父亲的模样,蹙着眉头,再朝众人看了过去,心中既有了八分想法,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冽的冷光,脸上又迅速的浮着一抹悲伤,哀哀凄凄的附和着镇远侯问道:“父亲,兮儿也想问问,为何母亲多年来卧病在床,父亲何以从不探望?就连之前数次病情凶险,多次踏入鬼门关。父亲也从来没有一声关心?”
那一声声的责问,悲伤无力却显得如此锐利。也问出了多年来连氏的怨怼。
“什么?瑶儿!为何我从未听说,你病情如此反复凶险,为何从未有人向我禀报?”上官堂声音异常尖锐,声线颤抖,眼里仿佛只看到连氏一人,只见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道:“我真的从不知晓此事啊。当初你恶疾缠身,我苦寻了一众大夫也没有办法医治好你。只有那林医师施针帮你压住了病情,说按照他的药方长期调理便会渐好的。我便放下心来,只是没想到娘得知你这病可能会传染,所以便勒令我不可进出这明华轩,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也是,上官堂是出了名的孝子,老太太相逼,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多年来对母亲不闻不问的借口。
上官倩兮冷声道:“父亲,是何人肯定娘亲这病一定会传染的?可是有任何根据?如果是真的,为何苏妈妈与明玉多年来近身伺候,却没有半点传染的迹像?”
上官堂闻言一怔,细想事实的确如此!而且,从种种迹像来看,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想疏远他夫妻二人的情份。
想到这,他心下一冷。忙唤来近身管事,立刻切查此事。无论如何,他都要还他的妻子一个公道。
管事前脚刚离去,便听下人禀报:“老爷,大夫人的药到了。”
上官倩兮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心里暗道:“来得正好!”
上官堂听了立刻吩咐人把药拿进来。一会,便见丫头青莲端着药轻移步伐便闪了进来。刚还在纳闷,已经有好些天未曾让她入夫人的内室了,为何今日竟宣她入去?一进来才发现屋内竟站满了人,心里不由得一紧,手不自觉的晃了一下。
上官倩兮暗赞了一下云芷的机灵,不但截住了刘姨娘那通风报信的丫头,更让这青莲毫无防备的把药照常送了来。还挑对这个时候!
上官倩兮上前两步,把药接了下来,端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正正放在镇远侯面前。轻声道“这药烫得很,母亲你一会再喝吧!”
那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惊醒了正在深思的他。
抬头便见上官倩兮朝他狠狠的眨了眨眼,低头示意碗中的汤药。难道,她刚刚说的是真的?他没听错?
镇远侯见上官倩兮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前面的人,他便趁人不注意,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探了一下,才发现银针尖一开始并无异样,但一会竟渐渐变成黑紫,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上官倩兮说的既然是真的?
宝贝妹妹的病竟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谋害?!到底是谁?敢对皇家郡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不怕灭族之祸吗?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好,很好!”镇远侯俊伟的面容下,渐渐冷成一层冰霜,他拍了拍手,便有贴身侍卫从窗外跃了进来,吓了众人一跳,只闻冷声道“保护好明华轩,立刻封锁相府!”
上官堂脸色猛的一变,不解的问着镇远侯,“侯爷……为何要封锁相府!?是何用意?”
“我还想问问上官丞相,你又是何居心?你自己看。”镇远侯将手中的银针,递到他的面前。
看见银针上的毒液,上官堂的脸,瞬间异常苍白,针上有毒,难道说,这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贱婢!”上官堂冷声道,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残害他的结发妻子,是不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便有人进来一下子拿住了那在人群中正试图悄身隐去的青莲。
“大胆奴才,竟然谋害当家主母,真是罪不可恕!”上官堂那目光仿佛要杀人般恐怖,吓得青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她早已吓的两脸发白,急急的说道,“老爷,大小姐,不是青莲,不是青莲下的毒。”
镇远侯冷哼了一声,“还想狡辩,来人,将青莲乱棍打死!”看来他得做那个恶人才可以。果然……
“慢着!”上官倩兮冷声阻止道,轻移莲步一步一步的走到青莲的跟前。“青莲姑娘,你还要替人隐瞒么?代人受罪吗?”
“我没有……”青莲神情躲躲闪闪,大热的天气身子却越发是抖的厉害。
“舅舅,反正青莲姑娘是一心想死,那就成全她吧!”上官倩兮略作沉吟道,“不过乱棍打死就不必了,省得去了下面,她的家人还认不出她来,直接赐了一条白绫就好了!给她一个完整的模样,过两天她一家人也去也,在下面也能好好的相聚!”的确,谋害当家主母已经是大罪,况且还是当朝郡主。想不牵连家人是不可能的了。
“大小姐……青莲不想死!求大小姐开恩!……”青莲一步步的爬到上官倩兮的脚跟前,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唯一可以救下她的命的人只有大小姐而已!不管是相爷还是镇远侯现在都恨不得杀了她泄恨。她决定拼一拼!她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全家人的性命。“是刘姨娘……”
“青莲,你胡说!”上官蕊儿急急的跑了进来,泪眼迷离的跑到上官堂跟前,道“父亲,你要为娘亲作主啊!这个奴才,怎可如此污蔑娘亲呢?”
上官堂一直很宠爱刘姨娘,连带着上官蕊儿也深受喜爱,只不过,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改变她是庶出的身份,这样的场合,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啦!而且竟还在大呼小叫!真是欠缺管教得很!
“退下!”上官堂呵斥道,手下意识拂开了她的手。上官蕊儿不由得一怔,从小上官堂便对她宠爱有加,从不出声斥骂。但现在,竟然多次当众呵斥自己。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怨恨。
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花费了些力气,压住自己的情绪,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破坏母亲的计划。
只见她转身便朝青莲娇喝道:“你这个狗奴才,真是恩将仇报!多亏刘姨娘多年来对你一家子照顾有加,不想竟然出了你这个白眼狼。你说,为何要污蔑刘姨娘?”
上官蕊儿的话宛如当头一棒,喝醒了惊慌中的青莲。是呀!这些年来,她一家子都是在刘姨娘手下做事的,如果现在她供了刘姨娘出来,那她们所有人就只能同归于尽了。况且,大小姐根基未稳,到时候想护她也不一定能护她周全的。
上官倩兮见状便皱紧了秀眉,她已见青莲思想已有些松动,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以她对上官蕊儿的了解,想是她们母女二人已然想好了对策。现在应该是在拖延时间。
看来,事情有变!
果然,青莲略一思索便权衡了利弊,咬咬牙道:“老爷,二小姐,你们误会了!刘姨娘宅厚仁心,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刘姨娘的丫头翠竹所为……”
“什么?你快说是怎么一回事?”上官堂还没有开口,上官蕊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她的话一出,便引来父亲一记带怒的目光。
上官倩兮心里冷哼了一声,想不到她俩竟唱起双簧来了。真是好得很!
青莲闻言,一副怯生生的样子道:“大夫人的药一直是奴婢负责的,前些日子,翠竹来找我,说最近家里急需用钱。但奴婢没那么多银子借她,于是翠竹便想了一个法子……说大夫人平日喝的药里有一味药材是极其珍贵的,可以偷偷换下用其它草药替代一下,而那味药材便拿去药店可以当点银子用。但是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草药是有毒的,奴婢是冤枉的老爷……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主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