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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到上海

在上海,五月的天空永远是那么清爽与干练,阳光没有一丝酷热,没有一丝刺眼,更没有一丝不悦与不安。这就好比广漠中的一片绿洲,坝上草原上的一片树林,夜深人静时的一只灯。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倘若你肯去趟弄堂,虹口一带,那么你一定会有更深的感触。

国际化的大都市在晌午时,总给人一种忙碌与焦躁。黑压压的人群,黑压压的车辆,甚至于黑压压的云层,都满是压抑,但在弄堂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不管太阳底下的一只懒猫,还是耷拉着耳朵的美人蕉,都别有一番风味。细水,缈云,流亭别苑……现下想想元人的《富春山居图》大概就是从这种意境中所做的吧!“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个中滋味又岂非红尘中人所能领会,然而“小桥流水人家”式的生活又怎能束缚得了他们那颗炙热的心,所谓二者不可兼得,不可强求也皆由于此。

除了闲适的弄堂外,还有风光迤逦的黄浦江外滩,诗意的豫园等等。无一不体现着上海人对自然的尊重与喜爱。“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上海不仅造就了一批文人墨客,更造就了上海人爽朗大方的性格。

当钟灵毓身着一袭白裙拖着行李箱出现虹桥机场外时,久别的乡音又在她耳旁响起:“小姐!要到徐汇吗?”她愣了愣才回了声:“是的!”随后慢慢摘下眼镜,开始直直地盯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一股莫名的暖流便浮上心头,此时的她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喜悦,便定定地在那里彷徨,彷徨..

不久,只听见她喃喃地道:“到底是与十年前不同了!”谁知在一旁的司机师傅不耐烦地催促道:“小姐!那我们赶紧走吧!”毓儿这才回过头来,原来趁她发呆这个空档,司机师傅早已将她的行李放进了后背箱,她只得赶紧上车。

车窗的快速移动着,毓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家乡的新气象,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各种公园、花园等列布其次,一座座钢筋混凝泥土的建筑拔地而起,街道上人熙攘攘,、摩肩接踵,小孩子们坐着旋转木马开心的玩着,就连漕溪路和沪闵路也好像比以前更热闹了些,正当心中感慨万分时,毓儿的手机突然响起,原来是远在日本的弟弟——三浦秀忠发来的短信:“姐!下飞机了吗?路上注意安全。”毓儿想了想,就拿起手机给他回了:“放心吧!你老姐好着呢,这次走的有些匆忙,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告诉三叔也注意身体,总公司的事你就多担待点吧!中国公司方面我帮你盯着点就是了。对了!告诉妈别只顾着自己的旅行让她早点回家陪陪三叔吧!以后有什么事就给发到我的邮箱吧!爱你的老姐。”刚发完,毓儿便顺手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爸!我刚下飞机,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家。”说完毓儿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便反复念叨着:快了,快了,终于快到家了!眼里洋溢出一丝喜悦,一丝激动。

终于,出租车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毓儿刚下车,便看见早早的就在一旁等候的家人,父亲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饱经风霜的脸上多留了几分岁月的印记,原先的一头黑发也开始有些泛白。“爸!我回来了。”毓儿大声叫道。

默了一会儿,只听见他柔和声回道:“毓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说完便帮忙拿着行李。

满头银发的奶奶拉着她的手,毓儿突然上前抱着她说道:“奶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这些年可想你和爸爸了!”

奶奶摸着毓儿的头饱含着泪花说道:“傻丫头!这些年我和你爸爸也想你啊,你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着,虽然那时有些调皮,但自从你走后,你爸爸啊就直唠叨着说家里没有了你闹腾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这下好了,我们一家子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了?”

“嗯!”毓儿咽声道。

奶奶又说道:“路上可累了吧,先进屋休息,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她点点头后又看着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许文静,笑着说道:“文静姐!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文静欢快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轻轻地应了声:“好吧!”

父亲和奶奶一前一后地走在前面,毓儿和文静有说有笑地走在后面,她们刚走进小院,便有一股清香直扑过来,毓儿闻着竟是那样的舒坦,好像这一路的疲惫都抛到脑后去了。

文静看着她那陶醉的样子,傻傻地笑了起来:“瞧你那样,难道你在日本没有见过油桐花吗?”

毓儿回笑道:“有是有,但不多,也不及这儿的香!”说完便指着小窗墙脚下的那一大片给她看。

文静看了看,心想这才五月初油桐花却开得这样灿烂,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油桐花开得不算多,但也不少,总之那一面墙下确确实实是一朵朵张着小嘴的油桐花啊!毓儿侧着耳朵好像听到蜜蜂也在那儿忙活着呢!便觉得惊异,于是两人就都走了过去瞧,这一瞧就更觉得它很不一般,那股清香就愈发浓烈了,整个身子都像被这股子清香洗过了一般,满满都是诱人的香,淡淡的阳光轻柔照在她们身上,竟是那样的恬静与自然。

过了一会儿,毓儿悄悄地说:“文静姐,你闻到了吗?”

文静不解道:“什么啊!”

“好像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毓儿接着道。

“不是吧!你确定?”文静怀疑道。又走近闻了闻,惊声道:“真的哎!真香!”

毓儿回过头看着她,回应道:“嗯!”

毓儿顺势弯着腰,轻轻地闭上眼睛,好像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这些油桐花像一个个小仙女围着她转着,转着,转着,她也跟着小仙女们跳着,唱着,笑着,是那样地幸福与快乐。也许是因为视觉的疲劳,也许是因为油桐花的美丽,她的眼光就那么不经意地落到油桐花架下,在那里有一位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满是柔光,双手还不停地打着节拍,毓儿满是疑惑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只有油桐花花瓣的飘落还能看见它缓慢的脚步。就这样他们俩对视了好久好久,可能有一个世界那么漫长。离别时,他还走上前为她拂去身上的花瓣,毓儿这才看清这张英俊的脸,只是这张脸满是忧伤,眼中好像还饱含着不舍的泪,毓儿看到这深情的眼竟也经不住这泪水的感染,流露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儿,直到他一点点地消失在阳光中。

可不久,毓儿听到文静叫她的声音。“行了,快走吧!你奶奶屋里还等着我们呢!”文静催促道。

毓儿回过头后,用一只手摸摸有一点湿润的脸,心中不觉一惊,这难道是真的,毓儿这样想着,另一只手却早已被文静强拉着走了。

进了屋,毓儿细细看了看四周,屋里的陈设好像跟十年前一样,老挂钟依然在不停地转动着,红洗木做的家具多了些古气,但地板却是新铺的,墙上也贴了层壁纸,水晶灯华丽丽地亮着,展现给人们一种温馨,一种温暖,。虽然这与家具有些格格不入,但在毓儿看来却是苏式设计与现代设计的完美结合,苏式设计透露的是一种古典美,注重意象;而现代设计透露的是一种休闲时尚的立体感,注重写实。这样的设计理念虽说不是很成熟,但也起到烘托照应的作用,传统与现代能有一个契合点本身就是一种创新,如果把这种创新加以完善进行商业运作的话不仅会引起一股新的消费理念、消费潮流、消费群体,而且还可以解决GD公司在中国发展的窘状。毓儿这样想着。

等到了餐桌旁,文静见叫毓儿没什么反应,就伸手在毓儿眼前晃了晃,毓儿这才缓过神来。待到开饭时,父亲和奶奶都坐了过来,他们问了她一些在日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她想了想,慢慢道出:“日本?日本不是什么都好,也不是什么都不好。日本人注重礼节,刚开始时我也闹过许多笑话,比如没有当面打开别人给我礼物,别人还认为我不喜欢,又给我买了一件礼物。日本人很注重子女的教育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因此他们的国民素质和民族意识都很强。在日本坐地铁丢了东西是常有的事,但没有人去贪小便宜,还有啊..”后来便是阵阵欢笑传出。

饭后,毓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餐桌,紧接着就坐在沙发上一直发着愣,文静望了毓儿一眼之后便对钟爸爸说:“钟叔叔,钟奶奶!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早点歇息吧!”说完便离开了桌。

毓儿这才回过头跟着文静出去了,可当她走出屋时,文静早已一股脑的将她远远地甩在后面,头也不回了。毓儿见她这般大概也不想听她解释了,也只得及不情愿地往回走了。

等她返回客厅时,跟着父亲笑着对她说:“你堂姐在南京出差,过几天她就会回来看你,我呢!计委的案子还没办完,统计工作也需要核实核实,趁着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她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没精打采地应着:“爸,那好吧!您忙您的。”随即嵌了嵌身子,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向他时已不好意思地笑着了。

父亲又悠悠道:“看起来你挺累的,行李我放进你房里了,困了就早点睡吧!”

她站起来刚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就回头轻声地说道:“爸爸,办公桌上有我给你礼物,你一定要看看哦!奶奶,我给你带了些糕点和寿司放在您卧室里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奶奶起身催促道:“知道了,快去吧!”

父亲随即叹了口气道:“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

她便向奶奶点点头,笑着走开了。

也许是因为舟车劳顿的缘故,毓儿这几天睡得很早很早。半夜里她还常常梦见某人在自己的床边呜呜地哭呢!可她看不清他的脸,她也曾试图问他是谁,但欲言又止,她只知道那人长的有些瘦削,她只知道他可能是她曾经的一个梦,她只知道他也可能认识她……她这样想着泪便不由自主地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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