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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季春纪·尽数

题解

“尽数”就是终其寿数的意思。在本篇作者论述的主要是养生之道。作者讲:尽其天年的根本在于消除妨害生命的各种因素。太甜、太酸、太辣、太成都会对人体有害。过度欢喜、过度生气、过度忧郁、过度恐惧、过度悲哀的情绪也会对人体有害。所以颐养天年最重要的在于了解根本,掌握了根本,疾病就不会生成。

原文

天生阴阳、寒暑、燥湿,四时之化,万物之变,莫不为利,莫不为害。圣人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焉。长也者,非短而续之也,毕其数也。毕数之务,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成,五者壳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者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故凡养生,莫若知本,知本则疾无由至矣。蔬果争奇精气之集也,必有入也。集于羽鸟,与为飞扬;集于走兽,与为流行;集于珠玉,与为精朗;集于树木,与为茂长;集于圣人,与为复明①。精气之来也,因轻而扬之,因走而行之,因美而良之,因长而养之,因智而明之。

流水不腐,户枢不蝼②,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郁处头则为肿、为风,处耳则为挶③、为聋,处目则为、为盲④,处鼻则为鼽、为窒⑤,处腹则为张、为⑥,处足则为痿、为蹷。

轻水所,多秃与瘿⑦人;重水所,多馗与蹙⑧人;甘水所,多好与美人;辛水所,多疽与痤⑨人;苦水所,多尪与伛人。

凡食无强厚,味无以烈味重酒,是以谓之疾首。食能以时,身必无灾。凡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口必甘味,和精端容,将之以神气,百节虞欢,成进受气。饮必小咽,端直无戾。

今世上卜筮祷祠,故疾病愈来。譬之若射者,射而不中,反修于招,何益于中?夫以汤止沸,沸愈不止,去其火则止矣。故巫医毒药,逐除治之,故古之人贱之也,为其末也。

注释

①夐明:大智大慧。

②蝼:蝼蚁。此处指生虫蛀蚀。

③揭:耳病。

④:眼疾。盲:瞎。

⑤鼽:鼻病。窒:鼻塞不通。

⑥张:腹胀。疴:小腹病。

⑦瘿:中医指多因郁怒忧思过度,气郁痰凝血瘀结于颈部,或生活在山区与水中缺碘有关的病。

⑧尴:脚肿。蹙:跛脚。

⑨疽:痈疽,即恶疮。痤:痤疮。

⑩旭:脊痛的人,指鸡胸。伛:曲背病。

译文

天地阴阳寒暑燥湿,这些四季的更替,万物的变化,都有有利的一面,也有有害的一面。圣人根据观察到的阴阳变化规律,识别有利于生命的因素来养生,所以精神能够安受体内,可以终其寿数。长寿不是说生命短促而可以延续,而是说尽其天年。尽其天年的根本就在于消除妨害生命的各种因素。什么是不利因素呢?吃太甜、太酸、太苦、太辣、太成的东西都会对人体有害。过度欢喜、过度生气、过度忧郁、过度恐惧、过度悲哀的情绪也会对人体有害。太冷、太热、太干燥、太潮湿、风太大、雨太大、雾太大也会伤害人的精气。所以养生最重要的在于了解根本,掌握了根本,疾病就不会生成。

精气生成后,必然要有所寄存。寄予羽毛就体现为飞翔,寄予野兽就体现为奔跑,寄予珠玉就体现为美润,寄予树木就体现为茂盛,寄予圣人体魄就体现为高明。精气寄予轻盈的物体中,就会使它飞扬;寄予奔跑的动物,就会使它奔走;寄予美好的事物,就会使事物变得更加美好。寄予能够生长的物类,就会使它丰盛;寄予有智慧的人,就会使他更加聪慧。

流动的水不会腐臭,经常转动的门轴不会生虫,是因为动的缘故。身体和精气也是这样,身体不运动,精气就不会流动,葫芦精气不流动,血气就会郁结,郁结在头部就会得肿病、风病;郁结在耳部就会出现耳病,耳聋;郁结在眼部就会出现眼疾、目盲;郁结在鼻部就会出现鼻病,鼻塞不通;郁结在腹部就会出现腹胀、腹疾;郁结在脚部就会出现痿疾、蹷疾。

在水中盐分少或者矿物质过少的地方,秃头和脖子上长瘤子的人就会多;在水中盐分多或者矿物质过多的地方,肿足和蹙足的人就会多;水甜的地方,美丽健康的人就会多;水辣的地方生恶疮的人就会多;水苦的地方,患鸡胸、驼背的人就会多。

所以饮食不能味道太重。烈味食物、重味白酒,都会导致疾病。按时吃饭身体就不会生病。饮食的方法在于不饥不饱,这叫做“五藏之葆”。食用甘美的食物,舒畅自己的精神,端正自己的体态,以精气引导食物进入体内,这样全身都会舒服,都受到精气的滋养。喝水时一定要小口喝,坐正身体不要侧歪。

现在算命、祷告、祭祀很盛行,所以疾病越治越多。就像射箭射不中,不去提高技术反而去修理箭靶,对射箭有什么用呢?用加热水的方法制止水沸腾,水更加沸腾不止;移开灶下的柴火,沸腾就会停止。所以,用巫医、药石去治病是被古代的养生之人轻视的,因为这是舍本取末的做法。

活学活用

流动的水之所以不腐败,转运的门轴之所以不被虫蛀空,是因为它们在运动。形体和精气也是这样。形体不运动,精气就不会流转,精气不流转,气血就会郁结。郁结到头部造成肿疾、风疾;郁结到耳部造成重听或耳聋;郁结到眼部造成红肿或失明;郁结到鼻子造成鼻塞不通;郁结在腹部造成腹胀或腹痛;郁结在脚部造成痿疾或蹶疾。

明明知道运动的益处,但仍有许多专业人员特别是职位较高的管理者整天在办公室伏案工作,不愿抽出几分钟时间散散步,放松一下身心。这对身体是极为有害的,因为不运动,会使身体的免疫能力下降,因为不能有效免疫某些疾病和病毒而诱发猝死。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因缺乏运动而引致的死亡人数。每年超过200万人。

但是,也有少数企业家精英越发重视锻炼身体,他们把运动视为一种生活态度,善于把繁重的工作与体育锻炼有机地契合起来,取得了令人羡慕的成效。巴西三菱汽车公司董事长拉莫斯喜欢玩帆船,他通常每周工作55小时,锻炼lO小时。虽然拉莫斯需要定期做商务旅行,每天都要参加很多项会议,但他仍然挤出时间,在海洋湖泊中扬帆荡舟。拉莫斯积极参加这项活动已有20多年的历史,并“玩”出了一些名堂,他曾两次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16次获得巴西帆船比赛冠军,一次获得南美冠军,还赢得一枚泛美帆船比赛银牌。这期间,拉莫斯的生意依旧红火。

智慧金言

只要是活水,生命力就会一直存在;只要不停运动,门轴就不会被蛀虫损伤。生命在于运动,运动不仅能改善神经系统的调节功能。提高神经系统对人体活动时错综复杂变化的判断能力,并及时做出协调、准确、迅速的反应;还可使人体适应内外环境的变化、保持肌体生命活动的正常进行。

季春纪·先己

题解

“先己”就是自己先修养身心,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意思。本文提出了修身养性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则,这就是如何正确对待自已的问题。在人的一生中能够正确观察认识人很困难,正确认识自己更是困难。做事的根本在于修治已身,爱惜自已的生命。同样,治理国家的根本也在于君王能够首先修治己身,己身治然后天下治。

原文

汤问于伊尹曰:“欲取天下,若何?”伊尹对曰:“欲取天下,天下不可取;可取,身将先取。”凡事之本,必先治身,啬其大宝。用其新,弃其陈,腠理遂通。精气日新,邪气尽去,及其天年。此之谓真人。

昔者,先圣王成其身而天下成,治其身而天下治。故善响者不于响于声,善影者不于影于形,为天下者不于天下于身。《诗》曰:“淑人君了,其仪不忒①。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言正诸身也。故反其道而身善矣;行义则人善矣;乐备君道,而百官已治矣,万民已利矣。三者之成也,在于无为。无为之道曰胜天,义曰利身,君曰勿身伊尹勿身督听,利身平静,胜天顺性。顺性则聪明寿长,平静则业进乐向,督听则奸塞不皇。故上失其道,则边侵于敌;内失其行,名声堕于外。是故百仞之松,本伤于下,而末槁手上;商、周之国,谋失于胸,令困于彼。故心得而听得,听得而事得,事得丽功名得。五帝先道而后德,故德莫盛焉;三王先教而后杀,故事莫功焉;五伯先事而后兵,故兵莫强焉。当今之世,巧谋并行,诈术递②用,攻战不休,亡国辱主愈众,所事者末也。

夏后相与有扈战于甘泽而不胜。六卿请复之,夏后相日:“不可。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于是乎处不重席,食不贰味,琴瑟不张,钟鼓不修,子女不饬③,亲亲长长,尊贤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故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

《诗》曰:“执辔如组。”孔子曰:“审此言也,可以为天下。”子贡侍席鲁君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圣人组修其身而成文于天下矣。”故子华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渊成而鱼鳖安矣,松柏成而途之人已荫矣。”

孔子见鲁哀公,哀公曰:“有语寡人曰:‘为国家者,为之堂上而已矣。’寡人以为迂言也。”孔子曰:“此非迂言也。丘闻之,得之于身者得之人,失之于身者失之人。不出于门户而天下治者,其唯知反于己身者乎!”

注释

①忒:差错,过失。

②递:更迭,一个接一个。

③饬:通“饰”指过分重视衣饰。

译文

汤问伊尹:“如何治理好天下?”伊尹回答说:“太想要治理好天下的,反而治理不好。但天下是可以治理好的,只是首先要修治自身。”做事的根本在于修治自身,爱惜自己的生命。排除污浊之气,吸纳新鲜之气,身体就会舒畅。这样体内的新鲜空气就会天天更新,污浊之气就会得到消除,达到他应得的寿命。这种人就叫做“真人”。

古代圣王,修身养性以臻于德行完美,这样自然就成就了王道,治理好天下。所以,改善回音的人是不会致力于回音本身的,而是改善生夏启成回音的声响;改变影子的人不会致力于影子本身,而是改变产生影子的物体;治理好天下的人不会致力于天下本身,而是修养自身。《诗》上说:“美好善良的君子啊!他们的行为举止没有差错,可以垂范四方的国民。”说的就是自身的修养。所以回到修养自身的道路,也就是自我完善,行为得当才能够导人为善。愿意遵循端拱垂衣的治国之道,百官就会恪尽职守,各负其责,国家平治,百姓得益。要实现以上几种情况,就要在于“无为”,就是顺其自然。无为的方法就是不用过多考虑。无为的君主就是指凡事不必亲自躬行,而只需要督责大臣。不亲自躬行就可以深藏不露而明断是非得失;不用过多的智慧就可以使百姓安宁,顺其自然就会因顺天性,就会目明耳聪,身体健康。百姓安宁就会事功有进,远人就愿意归往;督责大臣,就会奸轨不生,百姓就不至于惶恐不安。所以,国君治国无方就会导致敌国侵犯,这就是他们在朝暴乱、在外声名败坏的结果。所以,就是百仞的松树,一旦根本遭受伤害,就会枝叶枯槁。商、周正是由于谋略失误导致政事败坏。因此,考虑得当就能明辨事理,就能成就功业,就能获得盛名。五帝先行道而后施德,因而德行完美;三王先宣教而后布刑罚,因而功业稳固;五霸先礼后兵,因而军队才强大。当今世界,奸计遍施,诈术迭用,攻战不止,国家败亡,君主受辱之事日增,就是因为他们采取的是舍本求末的治国方法。

夏后启和有扈氏在甘泽决战,结果战败,六卿请求再战,夏后启说:“不能再战了,我的国土并不小,百姓也不少,作战却败给了有扈氏,这是因为我的德行浅薄,政教不善啊!”从此他坐不重席,食不重味,不设琴瑟,不用钟鼓,子女的衣饰简朴;亲近自己的亲人,尊敬年长的人,重用贤能之士。一年之后,有扈氏臣服。所以想战胜别人,就必须先正确地估价自己,想要了解别人就必须先清楚地了解自己。

《诗》说:“驾驭车马就像编织一样。”孔子说:“明晰这句话就能治理好天下。”子贡问:“这不是太急躁了吗?”孔子说:“这不是急躁,而是说自己要得心应手地编织,就会有华丽的纹理,圣人修身养性,就会政绩斐然,天下大治。”所以子华子说:“有山岭的地方隐居洞穴的人就可以安心地生活;有深渊的地方鱼鳖就会安闲地生活;有松柏的地方旅者就可以乘凉。”

孔子见鲁哀公,哀公说:“有人对我讲:‘治理国家,安坐朝堂就可以了。’我认为这是不切合事理的说法。”孔子说:“这并非迂阔之言。我曾听说:‘凭自己得到的才能从他人那里得到,由于自己而失去的才会失去别人。’不出家门却能治理好天下的,说的正是知道回到修养自身这条路上的人啊!”

活学活用

夏后相启与有扈在甘泽开战没打胜。六卿请求再战,夏后相启说:“不可以。我的土地不少,我的百姓不少,却打不赢战争,是因为我的德行浅薄,教化不深。”于是他坐时不铺两张席子,吃饭只吃一种菜肴,琴瑟和钟鼓都不再使用,子女都不再打扮,亲近长者,尊重贤人,任用贤能。过了一年,有扈投降了。所以说想要战胜别人,一定先要战胜自己;想要议论别人,一定先要检讨自己;想要了解别人,一定先要了解自己。

夏后相启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打败有扈,致胜的关键在于他先从自身找原因,从各个方面提高自己的修为。

古人尚且如此,作为今人的管理者,更应该是能力素质全面发展的综合型人才。不仅要懂技术,还要懂心理学、行为学等基本理论方法。这就需要加强管理者自身的综合素质。

缔造“海尔神话”的海尔集团CEO张瑞敏曾获香港《亚洲周刊》1997年度杰出华裔成就奖,被英国《金融时报》评为“全球30位最受尊敬的企业家"。他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爱学习、爱读书、爱思考,他喜读《论语》、《道德经》、《孙子兵法》,并将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与西方现代管理思想融会贯通,“兼收并蓄、创新发展、自成一家",创造了富有中国特色、充满竞争力的海尔文化。他还非常注重企业的技术创新,身体力行地从事科技创新工作并硕果累累,他曾荣获多项国家级、省部级科技进步奖,并担任多家科技管理协会的理事长。

智慧金言

虽然企业家的必要素质很多,并且不同的企业会有不同的要求。但共同的一点是,企业家必须不断地更新知识,不断地充实和武装自己,才能像张瑞敏这样立于不败之地。

季春纪·论人

题解

本文主要论述的是识别人才的方法。作者认为治国之道、为君之术最好的是依靠自己,其次才是求助他人。而在内采用六戚四隐,在外采用八观六验,那么人的真伪、贪廉、美恶就能昭然若揭。

原文

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其索之弥远者,其推之弥疏;其求之弥疆者,失之弥远。

何谓反诸己也?适耳目,节嗜欲,释智谋,去巧故,而游意乎无穷之次,事心乎自然之涂①,若此则无以害其天矣。无以害其天则知精,知精则知神,知神之谓得一。凡彼万形,得一后成。故知一,则应物变化,阔大渊深,不可测也。德行昭美,比于日月,不可息也。豪上时之,远方来素珠宾,不可塞也。意气宣通,无所束缚,不可收也。故知知一,则复归于朴,嗜欲易足,取养节薄,不可得也。离世自乐,中情洁白,不可量也。威不能惧,严不能恐,不可服也。故知知一,则可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极也。举错以数,取与遵理,不可惑也。言无遗者,集于肌肤,不可革也。谗②人困穷,贤者遂兴,不可匿也。故知知一,则若天地然,则何事之不胜?何物之不应?譬之若御者,反诸己,则车轻马利,致远复食而不倦。昔上世之亡主,以罪为在人,故日杀戮而不止,以至于亡而不悟。三代之兴王,以罪为在己,故日功而不衰,以至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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