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不知何时,原本信誓旦旦说自己会好好守门的沉谨竟是进到了屋内,也不知道把方才的那一番血泪听去了多少,此时目光灼灼地看着悲恸的老妪,眼里却并没有同情而是鼓励,“可是小宝哥哥已经离开那么久了,小宝哥哥一定是个孝顺的人,他不会希望老婆婆为他这般奔波受苦的。”
风飞离和老妪闻言都是一怔。老妪本来因为再一次想起儿子的逝去而引发的哀恸因为沉谨这么一句话忽然以迅雷之势褪了干净,心里不禁臆想,若是小宝还在,大概会像眼前这个小孩儿说的那般吧,会心疼自己的吧。
有些无奈地将一脸理所当然的小孩儿拉到自己的跟前,风飞离脑海里却不停回响着方才小孩儿说的那一番话。若是老妪的儿子还在的话,要是小宝没有死的话,老妪决计不会是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吧。
老妪为了替自己的儿子伸冤,一定是一路上告而来,而当日被县令将军也因此收到老百姓们的鄙夷的事情必然不会是第一次遇见的。若是此时能够一个体己的儿子在身侧,又该是怎样的场景呢,风飞离想,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就已经想到彼时老妪的无奈无辜和无依无靠,想来彼时的老妪心里也是希望能够有儿子陪在自己的身侧的吧。
然而这一切却又恰恰皆是缘起于老妪那早逝的儿子小宝。若是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那老妪和儿子应该能够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的吧。
风飞离不可能不过问这件事情的,因为她的心肠并非铁石铸成,她没办法做到在知晓了其中缘由之后还能无动于衷地若无其事。
但是对于这样的空口无凭,又该如何是好?若是决心要将老妪的冤情解开,那势必就需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让涉案的权贵无话可说。可是已经去世那么多年,案子也早就被搁置,线索大概该抹去的早就抹去了,铁证凿凿又该何处去寻?
“卿若姑娘。”风飞离想得出神,却忽然被老妪叫住。
有些茫然地看向老妪,听得老妪如是说:“就算今后在黄泉与小宝相见被责怪,老婆子我也一定要让小宝死得明明白白!”
一字一句,字字斩钉截铁,其中的决心已经不言而喻。风飞离不禁肃然起敬。在这样的环境中,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仍然能够坚持如一,如此的执着或者说是执念,她又如何能够忍心袖手旁观。
风飞离微微颔首,摸摸跟前拉扯自己衣角的小孩儿,她轻声却也坚决地说道:“既然如此,卿若也同样责无旁贷。”
老妪闻言眼中一下子泛起泪花,她颤抖着说道:“姑娘的大恩,老婆子谨记于心!这一世大概无以为报,只盼来生能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连忙摆摆手,风飞离看向小孩儿的眼睛弯起月牙般的弧度,“婆婆言重了。卿若不过是不忍正义孤军奋战罢了。老婆婆若是执意要谢,那就请相信,即使眼前一片漆黑,但总会有光亮出现,慰藉孤独的心。”
老妪深深地看了风飞离一眼,重重点头,“如此,老婆子记下了。”
牵起小孩儿,风飞离笑着对老妪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头也不回地带着小孩儿走出房间,只留下一句“老婆婆就在此处住下吧,卿若不日会再来拜访。”便不见了踪影。
“卿若姐姐,”走在街道之上,沉谨忽然抬头看着风飞离,“方才的话,小谨子也记住了。”
风飞离笑着摸摸他的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