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早年受了伤,除了先前生下的元瑞,之后再无所出,是以对这唯一的儿子最是宠溺,他难得带子进宫,不想竟看到儿子被人揍得半死,立刻扑倒在皇帝跟前痛哭流涕,哭着求皇帝做主。
英亲王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弟弟,加上那伤是为了救他受的,皇帝对他一直愧疚,封赏有加,福及子孙对元瑞也多有疼爱,看见元瑞被揍得猪头样,进气没有出气多,看着就不行了的样子也是恼怒,二话不说就要将容城拖出去。
定国公及元琅都在文华殿里秉事,见此纷纷求情,定国公也是苦的涕泪横流,直骂容城不肖子孙,求陛下开恩,倒是元琅,看了眼身上也挂了伤的容城,道:“父皇,此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容三这人您也知道,不是这么冲动的性子……”
英亲王哭道:“燕王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儿都成被他揍成这模样了,难道还是我儿的错?”
元琅绷着脸道:“王叔,容城也是侄儿看着长大的,侄儿了解他,这事说不定真有什么误会。”
容城同母胞姐容韶乃是燕王妃,他二人夫妻情深,元琅看着容城长大,是真心将他当做弟弟来看待的。
“容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元琅对他使眼色,容城不肯回答,连问了几次嘴巴都跟蚌壳一样撬不开,皇帝怒火更盛,招呼内监拿着板子就要往他背上招呼。
“父皇!”元琅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容城总归年少,少不知事,想必现在已是知错了,还请父皇开恩。”
皇帝动作缓了缓,哪知容城竟道:“我没错!”
皇帝怒道:“你说什么!”
定国公恨不得踢他儿子一脚,现在逞什么能,先认了错再说。
容城又说了一遍:“我没错!是他活该!”
皇帝瞪大双眼,英国公复又哭道:“陛下,此子骄狂,竟敢殴打皇亲,藐视皇威,不罚不足以正律法!”
定国公和元琅皆黑了脸,原先不过是少不知事,总归玩闹而已,如今竟扯上藐视皇威,这可是大罪!
皇帝听闻此言更怒,见容城仍旧梗着脖子不点头,怒喝道:“那就给朕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元瑾到文华殿外的时候都能听得到板子落在背上的声音,她脸色一变,眼底顿时风起云涌,不待人通传就闯了进去,一进去便看见容城跪着,板子落在他背上,他咬着牙一声不吭,脊背却似是要弯了。
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似黑云沉沉压得人连呼吸都不敢,被她死死压在内心深处的浓重阴暗的血气霎时间外放,周身煞气笼罩,推着她的沈二一咬牙,竟往后退了一步。
元瑾一眼就看见沈二手腕上的手珠,二话不说拽了下来,好些珠子散落在地上,她扬手一挥,珠子飞射出去,击打在两个内监的手腕及膝盖上,板子掉落,两人也忍不住跪了下来,握着手腕痛呼。
“什么人!”皇帝怒喝,抬头却看见她,愣道:“瑾儿?你怎么来了?”
元瑾用尽全力才将煞气给勉强收回去,哼了一声,沈二正盯着地上的珠子愣神,闻声立刻回过神来,推着她往前走,到了容城身边,容城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别过头去,元瑾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唇都被咬出了血,心中怒气更盛,压抑着问:“儿臣敢问父皇,容城所犯何错,为何要施以杖刑?”
皇帝怒道:“此子骄狂,竟敢殴打皇亲,藐视皇威,拒不认错!朕若不罚他,皇威何在?”
元瑾的目光从英亲王身上扫过,经过定国公,元琅,最后落在瘫倒在椅子里的元瑞身上,旁边还有太医替他把脉。
她盯着元瑞,眸光如幽深地狱的鬼火,元瑞浑身打了个寒战,不住往椅子里缩。
她冷笑一声:“儿臣不知容城有何错,不过儿臣倒觉得,父皇不仅不该罚,反而该赏。”
众人都瞪大双眼惊奇的看着她,就连容城都诧异了,皇帝呐呐的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元瑾一言惊人:“人是我让他打的。”她忽略他人愣怔表情,继续道:“容城不过奉命行事,事后遭到责罚,也未曾供出儿臣,如此忠心护主,父皇难道不赏?”
众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英亲王愤怒无比,颠倒黑白,不外如是。
可恨皇帝竟还是问了:“瑾儿作何要打……嗯,英亲王世子?”
元瑾笑眯眯的答:“儿臣瞧他不顺眼啊。”
英亲王怒道:“殿下可见过我儿!”
元瑾答道:“出冷宫来,不曾。”
“……”
没见过,那就代表没得罪过……英亲王更怒了:“那殿下何故厌烦我儿!”
元瑾嗤笑:“孤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需要理由!王叔当令郎是黄金珠宝,人人都爱不成!便他真的是,世间也有人弃黄金如粪土!不巧,孤正是其中之一。”
上辈子的元瑞,是梁京里出了名的好龙阳者,她常有耳闻,不用别人说也知道容城为何打他。
英亲王一口血没吐出来,胡搅蛮缠,委实无赖!
元瑾接着又道:“人是儿臣让揍的,父皇若要罚,只管罚儿臣便是。”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皇帝怎舍得罚她,何况她根本就是在满口胡言。
英亲王一看皇帝这样,立刻哭道:“陛下!”
元瑾冷笑:“孤劝王叔还是好生教导一下堂兄,免得到死了,都没有人为王叔传宗接代!”
诸人一下子想起元瑞的癖好,再看容城饶是挂了伤亦难掩的容色,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结果了。皇帝干干的道:“打也打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定国公和元琅大喜,英亲王不服:“陛下!”
“行了行了。”皇帝无奈道,“小孩子玩乐,不值当放在心上,下次注意就是了。都退下吧。瑞儿的伤,若需要用到什么,只管往太医署里去拿。”
“陛下……”
英亲王无奈,只要狠狠的瞪了一眼元瑾,接触到她笑里藏刀的眼神,不敢再看,只好带着儿子离开,定国公和元琅皆松了口气,正想告退,哪知元瑾却不肯罢休:“父皇,您还没赏呢。容城忠心护主,这年头像他这样忠心的人可不多了,不赏的话,岂不是寒了人的心。”
皇帝:“……”
众人:“……”
沈二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元琅狠狠的吸了口气,他第一次佩服他这个六弟,颠倒黑白,胡搅蛮缠,最后还死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