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品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把自己调整到睡眠状态。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依稀夹杂着男人哼唱出的愉悦小曲,恰似上好的催眠剂。
而她正欲进入梦境的当口,水流声忽然断了,歌声也消失了。仿佛一首好端端播放着的催眠曲被人强行按下“Stop”键。
顾良品立马睡不着了。
她没翻身,只用眼尾的余光偷瞄了眼刚出浴的男人。
不料,这一瞅,她的最后一丝困意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大晚上的贱珩这么不要脸真的好吗?!
顾良品看得热血冲头,脸颊滚烫,她慌忙合紧眼睛,再不敢乱转眼珠子。黑暗中,她感觉大床的另一侧凹陷下去,有人爬了上来……
下一秒,她的后背骤然一热。
整个身子瞬时被卷入男人炙热而宽厚的身躯里。
.....等等,他要干嘛?!
两人前胸贴后背的暧昧姿势,刺激得顾良品的脑瓜仁“嗡”一声炸开了!邱子珩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带着一丝急促,一丝粗重,若即若离地喷洒在她的颈部,随即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廓边响起:“小房东……可以吗?”
可以你妹!卧槽,这是要搞出人命的节奏啊?!
顾良品果断放弃装睡的念头,诈尸般蹬了一下腿,扯着脖子红着脸厉喝:“邱子珩,你别耍流氓成不成?!”
男人的身躯僵了僵,眼眸一黯,语带不满:“刚才不是你说的‘咱俩赶紧洗洗睡吧’?!”现在人家洗好了,你怎能出尔反尔不让睡了?!
“咳咳!你脑补的太厉害了吧!”顾良品嗽了嗽燥得冒火的喉咙,挣开他的怀抱,一骨碌翻身坐起。她拍了拍松软的大床,“我的意思是我睡这里,”她又指了指三米开外的沙发,“你睡那里!!!”
太缺德了!邱子珩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幽怨,他躺着没动,恨恨地吐槽:在家就睡沙发,到自家的酒店还是睡沙发,他都快睡成腰椎间盘突出了好不好!
见他不挪窝,顾良品用手指戳了戳他,催促说:“你等什么呢?怎么还不下床去?”
一夜好眠。
隔天正好是周末,精神焕发的顾良品和腰酸背疼的邱子珩在酒店吃完早餐,打道回府。
邱子珩不要脸地蹭小房东的车坐,一路上悠哉悠哉地轻哼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坐个车都不让人省心,顾良品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欠受奴役苦!”
“……”真是够了,他受的苦已经很多了!
一进家门,邱子珩的脚步顿住。
邱比特“腾”一下从沙发里蹿起来,朝两人狂奔而来,嘴里乐颠颠地叫着:“芝士姐姐把粑粑带回来了!”说着,他已近身,一把抱住粑粑的大长腿。
可惜,邱子珩仍旧站得纹丝不动,他只怔怔地盯着邱比特身上的新衣服!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熊孩子也有一件喷火葫芦娃的衣服么?!
生日礼物难道不该是独一无二的吗?!
好不容易刷出来的存在感瞬间丧失,邱子珩不悦地扭过头,语带讥诮地问身旁的顾良品:“你不会给我们全家人各买了一件吧?”
“哪能啊!”她连连摇头,遂认真地补了句:“我没给老爷子买!”
愉快玩耍的日子又回来了,邱比特却有种蛋蛋的哀伤,——粑粑重新霸占了姐姐,他的睡前故事没有了。
顾良品心软,看不得他每到晚上便摆出张郁郁寡欢的脸,于是她多了一项哄熊孩子睡觉的任务。每晚九点一到,她便准时去邱比特的房间给他讲故事,等他睡着了,她才蹑手蹑脚地回房。
这一切落在邱子珩眼里,除了温馨与动容之外,他也开始滋生出一种蛋蛋的忧伤。如果小房东不在了,比特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渐渐渗入一个人的生活,说白了,就是一种习惯形成的过程。而习惯,总有一天会变成生活中的必需品,——比如她。
日子如流水,N次睁眼N次闭眼N天就这样过去了。这天下班前,顾良品拄着头对着办公桌上日历发呆。
两个月前,她在六月十号的日期上面圈了个小红圈。因为此日是她和邱子珩约满,离开邱家的日子。而今天她才意识到,——明天就是十号了。
一阵掷地有声的敲门声打断顾良品的凝神,她赶紧把日历放回桌案,说了声:“进来。”
门把转动,一抹高大的黑影走进办公室。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许嘉盛说着,随手关上门。
顾良品毫不掩饰眼角眉梢的冷淡,她迅速把视线从来者脸上收回,连敷衍的借口都懒得杜撰,直接吐出俩字:“没空。”
碰个硬钉子,许嘉盛轻蹙眉宇,“上周出差的时候咱俩不是还处得挺好么,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自从两人分手后,在这个男人面前,顾良品一直在伪装。伪装坚强,伪装不在乎,伪装已经忘记了所有关于背叛的伤痛。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忽然不想装了。
她要面对他,而且是勇敢面对。
顾良品微微一沉气,明明压低嗓音,却是用凌厉的语调说:“那是因为我当时还是个傻子,根本不知道你跟子珩胡说八道了什么!”
果然纸包不住火。许嘉盛心里“咯噔”一沉,面色随即冷肃几分,“姓邱的要给你转正了,所以你不管不顾了,是吧?”转正?顾良品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没往深究,话里带刀,反唇相讥:“我和子珩的事儿与你无关。你是不是跟易菲菲交往太久了,怎么学得蔫坏蔫坏的?!”
许嘉盛并未恼怒,只是嘴角牵出抹自嘲的弧度,“因为我等不及要跟你重修旧好了。”
重修旧好?!她有点发懵。
然而,在这令人压迫的空间里,顾良品没有胆怯,没有躲闪,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瞳仁。
忽而,她笑了,笑得有些讽刺,“所以你就可以使用卑鄙的伎俩来破坏我的生活了?你没听过跟前任复合再一起走下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可没你那么收放自如。顺便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和易菲菲,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和子珩扯上关系,其实我该谢谢你。”
听罢,许嘉盛剑眉紧锁,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这还是他认识的顾良品吗?究竟是谁给了她女王般的气场?
事实上,那番话像一根长年卡在她心头的老鱼刺,吐不出咽不下,还时不时刺得她疼一疼。而此时此刻,它终于化为一股气,从她的胸腔中破茧而出。因此,话落唇闭,顾良品骤然有种与过去彻底SayGoodbye的快感。
她曾经的念念不忘和耿耿于怀似乎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回家路上,顾良品给李姗打了个电话,把自己和许嘉盛在分手后第一次爆发正面冲突的情况讲述一遍。
李姗听了,解气地“啧啧”感叹,“瞧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邱Boss在一起之后,连气势都不一样了呢!”
“切,和贱珩有毛关系啊!”她死鸭子嘴硬。
吃过晚饭,邱子珩心事重重地把顾良品拉进房间。
他有话要说,而且很重要。
顾良品满面疑惑在她的地盘床头坐下,邱子珩则在他的地盘沙发上落座,他挑开个话头:“明天是十号了。”
“嗯,我明天下班就收拾东西回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她也有淡淡的不舍,尤其是对邱比特那只熊孩子,但她总算顺利完成为期两个月的任务,可喜可贺。顾良品笑了笑,朝他伸出手,“Givemefive,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卧槽,她居然一副大功告成的开心样?!
她难道不觉得以这种姿态来面对离别很残忍吗?!
邱子珩对小房东伸出的手视而不见,因为对方的喜悦完全无法感染他,他正陷在离别的愁绪中难以自拔吧。
气氛被搞乱,他拐弯抹角地换了个话题:“你的阿拉丁神灯还剩下两个愿望,你想好了没有?”
经他一提醒,顾良品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她差点忘记这茬儿。想了想,她说:“你先欠着我的吧。”
欠着?!邱子珩轻扯嘴角,“你别到时拖个百八十年的,等我入土了,可就没人还了……”
“呸呸呸!”她刺溜一下跳下床,冲到他面前,伸手就朝着他的嘴巴拍打两下,“乌鸦嘴!”
下一秒,她的手陡然被男人捉住。
邱子珩宽厚、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覆着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不容她抽出。顾良品的脸颊微微一红,好热,男人掌心的温度一路蹿升至她的心窝。
略微斟酌下说辞,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瞳仁,轻启薄唇:“你想不想转正?”转正?!
她今天貌似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顾良品的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她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不等邱子珩作答,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突然袭来。
“额,我先接个电话。”她说。
顾良品探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秀眉一拧。老妈搞什么鬼?她煞有介事地朝邱子珩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才接起来。
电话一通,顾妈急赤白脸地问:“良品,你在家呢?”
老妈打越洋电话查岗是常事,她毫不犹豫地说谎:“是啊!”
“那你怎么还不开门?我都站在门口敲半天了。”顾妈抱怨说。
啥?!
顾良品如遭电击般彻底呆怔了,她哆哆嗦嗦地问:“你不是在美国么?!”
“我和你爸刚回来,准备给你个惊喜,快点开门,乖。”顾妈催得紧。卧槽,完蛋了!!!
这根本不叫惊喜,这叫惊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