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字幻化成无数的回音,飘荡在她的耳边,她的脑中,她的意识里。
哥,我跪了还不成吗?你是帝王,是大人物!常言道,大人有大量,你为什么就不能无视我,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成个屁一样放掉呢?
明显某人非常稀屁,就是不肯放过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惊恐地发现他站在石桥上,手里正拿着个玉佩甩着玩,而被他甩来甩去的那块玉佩,赫然是她之前下湖捞上来的那一个!
她骇了一跳,忍不住捧心皱眉,仿佛那只修长的手捏的不是玉佩,而是她的心脏。
来不及思索,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块被奚成壁用来当陀螺玩的玉佩,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跪下道:“奴才十分喜欢这块玉佩,不知皇上可否割爱,赏予奴才。”
他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诧异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盯着她黑漆漆的发顶,冷冷问,“你有什么功劳,值得朕将此玉佩赏给你?”
功劳?说起来还真没有,但为防止他又拿玉佩折腾她,只好瞎编道:“听说皇上最近胃口不佳,精神萎顿,但今日得见皇上,却见您神采焕发,精神奕奕,所以说,奴才这张脸振有食欲、强精神之功效,这也算是功劳一件吧。”
她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脸皮厚的都没边了!
奚成壁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她仰着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当然,这只是奚成壁的错觉,她哪有摇尾巴,哪有眼睛忽闪忽闪!那是因为日光太刺眼,她眼仁发痛,忍不住想要流泪而已。
奚成壁垂目盯了她许久,在她以为他肯定不会答应她时,竟缓缓弯身,将那玉佩挂在了她的衣襟盘扣上:“这也算个功劳,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玉佩就赏你了。”
这下连她也傻眼了,这暴君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她刚才那番话明显就是敷衍,他还当真了不成?
在她愕然的表情中,他缓缓直起身,轻道了句:“走了。”
她望向胸前的玉佩,那玉质清透润泽,其中隐约似有流云浮动,探手摸摸,清凉中还带着一丝醇厚的暖意,她虽不是很懂玉器,却也能看出此物非凡品。
如此说来?她下了一回水,非但不亏,反而是赚了?
连忙将玉佩解下,揣入怀中,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不错不错,这是她来到的异世的第一笔收益,过两天寻个人,带出宫去卖掉,少说也有个几千两。
激动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下一刻就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给浇了个透心凉:“这玉佩乃是御赐,你可要收好了,若是丢了,便是欺君,后果自己掂量。”
擦!这暴君不但性情暴戾,而且狡诈阴险,真怀疑他是不是属狐狸的。
两人一路走着,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散步,竟然没有再为难她,只一心一意欣赏晚春美景。
就在她认为这么欣赏一下景色,陪他多走几步路也挺不错的时候,前方的人,突然转入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小道。
她倒不认为他会趁无人之际对她行某种禽兽之事,第一没必要,第二自己这张脸对他来说,怕是比十个丑女的杀伤力还要强。
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索该寻什么借口逃之夭夭时,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急匆匆朝两人而来。
那少年脸上挂着喜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兴奋劲,那样子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刚捡了钱。
罗暮小跑至奚成壁身前,揖了一礼后,兴高采烈地说:“主公,今儿武宣王差人带话,说是明日早朝时,他要亲自上殿向您请罪!”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暗金花纹包边的折子,递给奚成壁。
这便是妥协了?原本他对召见武宣王不报希望,没想到罗暮平日里看上去游手好闲,办事还挺牢靠。
接过那折子,随便看了眼,除了眼波闪了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主公,您这是要去哪?”罗暮觉得很奇怪,主公身边的侍从都哪去了?啊,竟然只跟着一个小女奴!难道说……仔细一瞧,发现这小女奴,居然是她!
“朕要去慎刑司,你一起跟来。”奚成壁淡淡丢下一句,继续朝既定的方向缓步踱去。
“慎刑司?”罗暮怔了一下,脸色也在突然之间变得十分难看。
见状,江晚鱼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她就知道,奚成壁这家伙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去慎刑司干什么?该不会要严刑拷问她吧!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寒,先前因明媚春光和艳丽风景而放松下来的心,也在瞬间提了起来。
奚成壁走的路线相对偏僻,不过偶尔还是能遇见一些下等宫人,他们虽然从未得见天颜,却能凭借奚成壁的穿着和独特气势,判断出他的身份,在这种地方见到皇帝,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惶恐。
他们五体伏地,紧贴在墙根处,甚至连脸都不敢抬,这哪里是把他当皇帝看,分明是把他捧成了神,看成了祖宗!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却偏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儿,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那九等中的最下一等,不免有些惆怅。
她不想万人臣服,也不想高山仰止,一览众山小,她只想得到平等,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最平常的目光注视对方,她想要站直自己的脊背,想要傲然不屈地站立在这个世上,想要过最好的生活,想要不受拘束的自由!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叫奚成壁的给毁了!
心底激荡翻腾,狂嚣的因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不过仅维持了一瞬,便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管活在那个时代,这都是逃避不了的自然法则,只有让自己适应社会的人才能活下来,妄图不融于洪流,特立独行的人,只有被世界淘汰这一个下场。
她是身份低贱,但那又能怎样,若是有机会,她也能创造一番事业,也能缔造一个神话,男儿可顶天立地,女人也可柱天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