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衣看着那狼翔鼠兽挖洞,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只看到它的两只前爪不停的刨土,只刨了几下地上便被挖出个能容纳一人的大洞。照它这种速度,只怕两三刻种便能刨开了。
白寒文却没心思看狼翔鼠兽挖洞,他心里在想梁汉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要自己帮他,说道:“你若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我必也会帮你一次。”
梁汉听他说只帮自己一次,定也是他故意这么说,怕自己太占他便宜,哈哈笑道:“一次换一次,本该如此。”
三人又等了一段时间,只见那只狼翔鼠兽从那洞里爬了出来,跃上梁汉的手掌上便又变成了手掌大小,想必是挖通了。梁汉道:“好了,打通了,现在过去便可以。”他知道白寒文聪明机智城府极深,也不再说,自己先进了那洞内。白寒文见他进入洞内,才跟着进去,李墨衣最后。
洞内很黑,三个人各拿着一个火折子,因为是新挖的,洞里面还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芳香。三人越走那洞后面变得越小,走到后来竟要爬着才能出去。他只好都爬着,爬了越一刻钟才爬到了出口。
李墨衣拍拍衣服,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看着梁汉笑道:“你那只大老鼠和人生活久了,只怕也变懒了,竟也学起了偷工减料。”
梁汉脸上稍露尴尬,道:“不过总算是过来了,你们等下去哪?若是去找路,可否带上梁某一起去?”
白寒文面露难色,只是他又刚刚帮过自己,也不好拒绝,便说:“跟着也无妨,只不过若是走错了路,你可不要怪我们。”
三人便一起上路。这森林大得很,一路上除了碰到梁汉和胡二半二人,一直没碰上其他人。
谢小稚却没有李墨衣那么好的运气,她不仅没有碰到一个人,还把自己走丢了。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了哪里,她只见这里都是树,便随意挑了一条路走,就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四周都是灰蒙蒙的,笼罩一片迷雾,分不清方向。谢小稚心中有些紧张,她突然很想李墨衣很想苏流,如果现在他们在身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怕。这些天她都是和苏流和李墨衣一起过的,心中对他们不知不觉就生出许多依赖。她平时虽胆子大,什么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却不一样,无悔森林构造复杂,阴森险恶,未进之前还没这么强烈的感觉,可置身其中之时,呆得越久那种没底的感觉就越强烈。
谢小稚只觉现在口干舌燥,心跳不断变快,眼前朦朦胧胧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的时候,那画面又突然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李墨衣,他笑得很好看很温柔,她也看到了她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原之上,紧接着李墨衣走进了那片草原,他走到自己身边,对着她笑。她见他笑,她也笑了起来,然后她拉着他的手,要他躺下来,他便躺在了自己身上。她看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加快,看到自己胸口急剧起伏,看到她的脸颊、她的整个身子开始变得滚烫变得酡红。
紧接着,他开始亲吻她,他把他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她感受到自己唇上的那股温暖那种滑软,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她的整个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栗,她开始热烈的回应,她把自己的舌头伸进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缱绻交缠在一起,她的手开始搂住他的脖子,他的手开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她的整个身子开始绷得更紧,颤抖的更厉害,那种充斥包围整个身体的舒服就要把她融化,她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无法自拔,眼框却不知为何不住的流出眼泪,流到自己的脖子上,留到自己的锁骨上,流入自己的胸脯……
突然,眼前的画面却变成了一间房子,房子里有一个木桶,桶里装着热水。接着她看到苏流和她自己走进了房间,走到了木桶边,她们一起把衣服脱了,一起进入了木桶里。她看到苏流笑着看自己,开始给自己擦身子,她安静的靠在苏流胸前,让她帮自己擦。擦完之后,她自己就给苏流擦起来,她擦得很温柔也很仔细,擦到苏流胸前的时候,她笑着问苏流‘苏姐姐,我以后也能长到你这么大么’,苏流红着脸跟她说‘你还小,自然是可以的’,她听了苏流的话很开心,便和她在水桶里打闹起来。
画面又变了,她现在看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留着很长的胡子,他正坐在一个大房间里,好像在那里打坐,他的前面是一个很大的丹炉。她推开房间的门,喊道‘爹爹,外面下雪了,你陪稚儿一起去玩吧’,那男人说‘稚儿乖,爹爹现在正在练功,你和红姑姑去玩好不好’,她说‘我不要,我天天和红姑姑玩,今天要和你玩’,那男人说‘稚儿乖好么,不要再来打扰爹爹了,等爹爹成功了,便能带着你娘和你一起玩了’,她就问‘娘去哪里了么,为什么现在不能和我们一起玩’,那个男人便说‘你娘就在我们身边,现在她还不方便出来陪你,等你再长大些,你娘就能陪你了’。
画面一转,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了。渐渐的她睁开眼睛,又看到那朦朦胧胧的白雾,可是眼睛肿肿的,像是刚刚流了很多眼泪。她的眼睛再睁大些,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她想用手撑起身子,却没有半点力气,她就只能静静躺在地上看着前面,看着那片灰白的雾。她想,她可能会死了吧。
她一点都不想死在这里,因为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若是要她选一个死的地方,她想她愿意死在那片灰白的草丛里,若要问她为什么,她想那应该是因为每次想到那片草丛,她都会觉得很幸福。若非要她再选一个地方的话,那她愿意死在小时候家门前下雪后的那片雪地里,因为死在那里她会觉得很美。
谢小稚躺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想着想着,眼里又流出了眼泪。她其实并不想死,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比如她还想和那个又温柔又笨的坏蛋多吵几句,她还想苏姐姐多牵牵自己的手,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见见自己的娘,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见过,不过爹爹说她见过,可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还有就是她不想爹爹整天没日没夜的呆在那个房间里,若是这次能回去,她一定会叫爹爹多休息休息。
她边想,她的手边慢慢移动到口袋里,她想拿出那块青龙玉。她一直要想,因为她知道她若不想,她会连动一下手指也做不到的。她终于摸出了那个冷冰冰的东西,她看着那块玉,玉很漂亮,只是被她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条细缝,虽然裂缝很小,可是还是能看得见。她心里其实很难过,她觉得她对不起它,因为本来这么好看的东西被它弄伤了。
现在想到要把它弄碎,她心里更不好受,可是她没有办法。只是自己要怎么弄碎呢?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她的手指也快要没有力气了。她想到,她可以用嘴巴,用牙齿咬碎它。于是,她的手指开始动,慢慢的移动,她的右手在地上拖曳,青龙玉在右手手掌上,地上很不平坦,她的手被硌的生疼,白皙的手臂上慢慢磨出了血痕,血渍透出薄纱的淡黄衣袖,将衣袖浸染成鲜艳的红色。
谢小稚现在有一些欢喜,因为她终于把青龙玉送到了自己嘴边,她只要把它咬碎,她或许就不会死了。只是它离自己嘴边还有一些距离,她慢慢伸出舌头,可是她还是碰不到。她只好把头伸前一点,她的右脸贴在地上,地上很凉,她看着就在嘴边的青龙玉,可是她的脸一点也移动不了。她想她不能放弃,她还要出去做好多事,她一遍一遍又开始想,脸颊一点一点在地上移动,脸颊也被硌得很疼,可是她终究是碰到了青龙玉,她觉得很开心。她现在有点相信,只要不去放弃真的能做成很多事。
她咬住了青龙玉,玉很硬。她还是第一次用牙齿去咬这么硬的东西,她怕她咬不动,所以她用舌头轻轻在青龙玉表面感受那道裂纹,只要咬到那处裂纹,她应该就能咬碎了。她用舌头舔了一会儿就知道了那道裂纹大概在哪个位置了,她开始用力咬,她知道她快要没力气了,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以前咬碎,她用出最后的力气。玉终于咬碎了,玉碎的那一刻,她很高兴。
只是,玉碎的那一刻,她还躺在这里,她没有离开无悔森林。可是谢小稚并没有很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那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她已经尽力了。既然已经尽力了,那实在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她想,她现在真的要死了吧。死便死吧,只是,她是有多想再看他一眼,为什么就不能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