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凋零,枯枝败柳,秋风带起满地离殇,这是个收尾的好季节,春天播种的种子,都将在这个季节收获。
作为皇帝,皇甫瑾还是有许多别人没有的便利。皇家猎苑百胜围场的看城之上,皇甫瑾通过瞭望台将整个围场的分布看的一清二楚,原先的布局已经被他和几位亲信商量修改,就为了此次能够一举拿下于田的人头,现如今皇甫瑾已经没有半点耐心与于田周旋,作为皇帝的他优势渐失,无比被动,这让他如何能够受得了。
有些人名利双收,却宵想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皇甫瑾就会让他学会什么叫做功成身退。知道于田势力盘根错节,难以对付,所以此次谋划,皇甫瑾为了一击而中,做了万全准备,各种变数都考虑其中,主要目标人物也到位了,就只欠后续东风。
即使是大动干戈,却也只是暗潮汹涌,不敢拖到明面上来厮杀,虽然于田一死,固然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这个皇帝做的,但是都只能是心中臆想,毕竟一个被凶猛野兽吃个精光的尸体,谁能够查出何人所为。这件事必须做到天衣无缝,否则那些于田的追随者也会不依不饶。皇甫瑾之所以一再拖沓,就是在琢磨什么时机,什么方法能够毁尸灭迹,并且于田无法反应及时,要的是正中红心的干脆利落。
大队人马休整一日后,百胜围场驻扎的士兵,早早就把猎物们驱赶到小包围圈中,皇甫瑾身穿一件黑色骑装,银色的绣线刻画出不怒而威的五爪金龙,腰间绑着一根黑色戏童纹金缕带,墨黑色的长发,由雕刻精细和田玉发冠束缚于顶,一双冷漠的凤眼,身材挺秀高颀,气度从容不迫飒爽英姿。
徐徐扫过前方仓皇奔突的猎物,瞄准一只麋鹿,迅捷的拉弓射箭,羽箭呼啸而过,精准的射中了麋鹿的心脏,接下来似乎就盯准了麋鹿,每一箭带走一只。皇甫瑾心中默念于田这个乱臣贼子的名字,希望此次事件能够完美解决。
众位大臣一阵叫好恭维,丞相于田照旧心不在焉,不参与其中,嘴角挂着神秘莫测的浅笑,身穿一件墨色雨丝锦夹袍,腰间绑着一根黑色龙纹金缕带,一头飘逸的发丝随意用锦带松松垮垮的扎在脑后,深沉漠然的眸子毫无凝聚点,散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不像是前来打猎,倒像是初春出游,前去踏春。
皇甫瑾眼色有一刹那的深沉,随即想到之后的每一步,却也没心力在意这些末枝小事,倒是一副关心姿态的询问道:“丞相似乎心事重重,可是有何困扰?”
于田神色立马恭谨,沉静回道:“确是有一件让微臣不明所以之事,只是此言太过大逆不道,微臣不敢随意道出。”
皇甫瑾略微沉吟,心中想着,于田再怎么折腾也无法飞出这里外三层的百胜围场,才放心准许“丞相但说无妨,朕准你畅所欲言。”
于田脸上表情有些踌躇,好似内心挣扎,却因为皇甫瑾的准许而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昨夜长公主殿下在殿外对微臣所说的几句话,让微臣实在惶恐。”似乎觉得直接把皇甫青青直接说出来有些不好,于田脸色还真带出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不敢继续多言,反倒是看向另一侧的长公主皇甫青青。
皇甫瑾下意识的随着于田的视线望去,看见皇甫青青难看的脸色,突然暗叫不好,想要截住于田的话头,转移众位大臣的注意力。
奈何此时于田似乎又鼓起勇气,开始直言道:“公主殿下训斥微臣,道出微臣对皇位有不轨心思,并且据说朝中人士无人不知,此等之事微臣实在是不敢承认,虽说君要臣死,微臣定是谨遵皇令,只是下去后实在是无法面对列祖列宗,故此心中焦虑,不知如何是好,更是想起当年父亲蒙冤入狱,不知自己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顿感悲戚。”
皇甫瑾简直要被气炸裂了,他这边已经准备好让于田死于意外,那边皇妹的不知世事的胡言乱语,反倒成了于田反将一军的名头,他似真似假的怒喝:“丞相这是埋怨朕呢?觉得朕瞎了聋了不成,奸人随意就可惑乱于朕,当年老丞相之事最后也是沉冤得雪,最后丞相撒手人寰,朕甚是痛心,你与朕从小就是好友,如今却这般不信任于我,令朕心中委实酸涩。”
君子一怒,伏尸百万。皇甫瑾招来刑部众人,以及皇甫青青,声音冷硬道:“此言从何而出,给我查,若是查不出,皆自行领罪,长公主听信谗言,有失公主气度,禁足三月,罚抄道德经。”
皇甫青青脸色煞白,她自小到大,从未受过任何责罚,她长公主的名头就是天下优秀女子的典范,转头看向于田,见他严肃着脸,丝毫没有愧对于她的意思,皇甫青青心中痛楚不已,她对他的质问,却被他毫不掩饰的在众人面前道出,没有半点把她放在心上,将她的心思摊开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践踏她的尊严,她心若死灰,他们二人终归是走到了尽头,一切重新开始都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此事一出,皇甫瑾动不得于田半根指头,若是于田一出事,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就是他,可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猜测,必定心中认定凶手就是他这个皇帝。如此一来,他还必须护着于田,不能让他缺少半根毫毛。
皇妹为人简单,非常容易为他人利用,她良好的皇家教养绝对使得她想不到这些诛心之论,更何况直言道出,无非就是小女子对于信任倾慕之人的质问求证罢了,没想到的是于田丝毫不念旧情,利用此言反将一军。
皇甫瑾气急攻心,硬撑着回到帐内,挥退众人,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脸色惨白,浑身戾气压制不住的翻涌,他与于田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