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燕邪点头道,“粮草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按照先前的计划,准备了粮草八十万石,若是不够,还可再筹。”段天放不敢抬头,恭谨回道。
“嗯,很好。”燕邪点点头,淡淡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去准备一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段天放说完,依旧不敢直起腰来,就这样退出门外,方才转身离去。
看到这里,青染已经猜出几分。转头看着燕邪,水润的眸中漾起了然的笑意:“你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想必那场大火,也是你放的吧?”
虽然是疑问,但是青染很肯定自己的猜测。
燕邪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青染的鼻子,笑道:“什么都瞒不住你,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那把火是皇后派人放的,我只不过是‘火上浇油’而已。”
“皇后?”青染惊道,“她竟然会……”
“北疆本就是她的娘家,现在又有公主联姻,加上燕肃失势,有此举动自然不奇怪。”燕邪不想让青染担心,大致解释几句便扶着她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我带你看看这个宅子的景致。”
“这里……也是你的特意安排?”听段天放自称属下,青染已经明白原来这京城首富背后撑腰的,竟是她的王爷夫君。
“没错,这里不过是我安排来为各处的钱庄镖局之类洗钱之用,也可以用来维持我安插在南燕国境内的三十余万人马粮饷开销。”淡淡一笑,燕邪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实力尽数说与青染。他不想瞒着她,免得她总是提心吊胆。
“三十万?”青染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燕邪。她知道他很强,也知道他必然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三十万兵马。虽然无法与南燕国的百万大军相比,但是只要能得到朝中半数大臣的支持,那么以这些人马,足以掀起一场内战!
“战争是下下策,我要的是兵不血刃,赢取这南燕国江山!”看出青染所想,燕邪眼中划过势在必得的光芒,随后岔开话题:“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等战争结束,再回府里去住。”
这里表面虽然是个普通民宅,实则却是燕邪在京城安插的据点。守卫之人皆是千里挑一的武林高手,明岗暗哨守得铁桶一般,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身手也是不凡。至于这段天放,别看他长得一副纨绔样子,刀术却极其精湛,曾以双刃对抗十余恶徒,毫发无损。
楚王府虽然亦是守卫森严,但是树大招风,远不及这里隐秘安全。将青染放在这里,燕邪才能放心地离开,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嗯,你尽管安心去做你的事情,不必挂心于我。”青染沉静地笑道,“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我会的。”燕邪说着,俯首吻上青染额头,郑重承诺。
丝毫不顾整个南燕国已经乱作一团,燕邪陪着青染在段天放的宅院里悠悠闲闲过了两天,直到第三日早上才慢悠悠晃上早朝。
“邪儿,军粮可筹备妥当?”燕留远及百官早已等候多时,见燕邪终于来了,急切问道。
“启禀父皇,段天放极为慷慨,共筹粮草八十万石,言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愿将这些粮草全部捐出,不收分毫钱财。”燕邪扬声道。
此话一出,朝臣皆惊异不已。这段天放的吝啬抠门他们很多人都已经领教过了,真可称作是舍命不舍财。想不到楚王如此大的面子,非但借来了粮,甚至还不用还!能将一个奸商调理到这种地步,足可见他手段高明。想必治理起国家,也是非同凡响!
“好!”燕留远大喜,“想不到邪儿真有如此手段。朕命你为龙行将军,即刻出发,所有兵马听你调遣!”
“儿臣接旨。”至此,燕邪终于正式接掌了南燕兵权。
数日后。
“什么?又败了?”北疆王暴跳如雷,眼睛瞪得滚圆,“之前不是很顺利吗?这才几日工夫?怎么会接连战败?”
“末……末将也不知道。”信使跪在北疆王脚下,战战兢兢回答,“之前确实极为顺利,虽然有胜有负,但是都是按照之前的计划顺利进行。可是自打南燕国换了主将之后,我们便……便接连战败,如今边界堪忧,恐怕是保不住……”
信使话未说完,已经血溅当场。
一脚将砍下的人头踢到一边,北疆王怒气冲冲厉声吼道:“没用的东西,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你们何用?来人,备驾,朕要御驾亲征!”
“父皇。”姜焕急忙上前劝阻,“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父皇在朝中坐镇,儿臣愿出征讨伐南燕国!”
“你留在朝中便可,这一仗朕不得不去。”拒绝了姜焕的提议,北疆王语气坚决道。本以为以北疆八十余万大军和充足的粮饷供应,加上南燕皇后的里应外合,足可以轻松拖垮南燕国。哪曾想南燕国竟然一改先前稳扎稳打的作风,怪招层出不穷,越来越难以应付。
此战关乎国家命脉,姜焕生于安乐,担不起如此大任,唯有他自己亲征方有希望挽回败局。
只可惜,愿望与现实之间总有很大差距。
虽然北疆王御驾亲征,竭力想要挽回败局,却依然一败再败,步步后退。三个月之间,北疆边界一十九座城池,尽数落入南燕国之手。
那些原本对燕邪的能力心存怀疑的将领,在得知竟是燕邪在三日工夫筹集了八十万石粮草之后,已经开始赞叹不已,又经过了数次大捷之后,更是心悦诚服。
与燕邪相比,之前燕黄的那些骁勇简直成了匹夫之能。如果说燕黄的勇猛可以鼓励将士们冲锋陷阵,那么燕邪的存在俨然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每每出征,看着燕邪黑衣银甲胸有成竹的背影,便如同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些刀口舔血的将士们从来没有想到,原来战争可以赢得如此轻松。
将士们对燕邪的崇拜一日高过一日,而这样的崇拜终于在半个月之后达到了顶点。在按照燕邪的安排又一次成功攻陷一座城池之后,竟然在俘虏之中发现了乔装易容尚未来得及撤离的北疆王!
鉴于北疆太过庞大,以南燕国现有之力无法尽数掌控,燕邪当机立断,不再贪功冒进,而是以北疆王作为筹码,换取了城池二十座,白银五千万两,金一千五百万两以及战马万余匹,粮草三百万石。同时签下合约,北疆从此成为南燕国属国,岁岁进贡,免王封侯。
初夏时节,出征的南燕国将士凯旋而归,几十万人加上缴获的战利品、赔偿的金银马匹,足足绵延了百余里,如一条长龙蜿蜒。
在龙头之处,赵将军等几个副将志得意满谈笑风生策马而行,放眼所及,却唯独不见燕邪的人影。
南燕国都城,段天放的府邸,青染正靠在软榻上沐浴清晨的阳光。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里面的小生命仿佛也感受到了金色晨光的抚慰,不安分地动着,引得青染脸上泛起充满母爱的微笑。
“星儿,是不是想你爹爹了?”青染一边抚摸着小腹,一边轻笑着与腹中的孩子说话。
起初燕邪刚刚上了前线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心牵念。随着战事顺利地推进,她悬着的心终于渐渐放了下来,转而依照燕邪每日信中的叮咛,专心致志吃好喝好,仔细照顾着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轻轻展开手边的信函,青染脸上笑意更浓。上面说战事已经彻底结束,即将班师回京。看信上时间,已是三日之前写的。以此算来,燕邪此刻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想必再有四五日的工夫,便能见到他了。
相思之情如潮水般层层涌来,青染不由暗笑自己没出息。先前知道燕邪在边陲,也没什么期待。如今知道他已经快要回来,反而开始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觉得煎熬。
“青染。”耳边有声音响起,那么熟悉。轻轻呼唤中饱含的爱意和思念,就如她在清晨初醒时听到的呢喃。
淡淡的笑容加深,青染抬手扶着额头,不由得笑出声来。思虑过甚,竟然开始幻听。
“青染。”燕邪站在她的身后,声音提高了些,微微有些郁闷。
对她的思念如烈火焚心,甚至等不得骏马绕到正门他便直接翻墙而入。看到她的背影,他恨不能上前紧紧拥住,以解这数月来蚀骨的相思之情。可是想到她现在怀有身孕,受不得半分惊吓,便生生止住向她奔去的脚步,一边轻轻唤着,一边慢慢靠近。
这一声如此清晰,青染再也无法将之当成幻觉。怔怔回头,看着在阳光中双眸刻满相思,正向她温柔笑着的男子,忽然起身扑了过去:“邪,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见青染突然站起,燕邪急忙上前,在她还未迈开步子的时候伸出双臂接住她的身子,拥入怀中的时候手臂轻轻用力将她转了个方向,从身后拥住,唯恐身上的灰尘呛到了她。
“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靠在燕邪的怀里,青染侧头看着他俊美的轮廓,疑惑道。
“马跑得快了些。”淡淡带过这个话题,燕邪伸手环上青染的纤腰,慢慢向下滑动,落在了那微微隆起的腹上,像是被针刺到一般,急忙挪了开来。
听着燕邪不在意的解释,青染很是心疼。即使他不说,可是从他那满是血丝的双眸和难以掩饰的倦意中,她也可以猜到他定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赶路,所以才能这么快便回来。
“怎么?不想摸摸咱们的孩子吗?”感觉到燕邪怪异的举动,青染有些不解。
“我怕……会伤了他(她)。”感觉到这样的动作可能会让青染误会了,燕邪急忙解释道。两只手悬在半空,显得无所适从。
知道燕邪在担心什么之后,青染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过他的手,轻轻按在小腹上,吟吟笑道:“没事的,星儿壮实得很,不会被伤到的。”
“星儿?”燕邪低低念道。
“是啊,我为他(她)取的小名,好不好听?”青染笑着解释,“漆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就像是你看着我的眸子。”
“好听。”燕邪轻笑着在青染脸上印下一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正亲昵间,燕邪忽然觉察手下传来异样的感觉,极淡极轻,却如炙热的火焰般顺着掌心直传入身体,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他(她)动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青染,燕邪震撼于那种生命的悸动。他的孩子,刚刚竟然和他打了招呼。这样的感觉,美好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嗯。”青染幸福地笑道,“星儿知道爹爹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燕邪一把将青染抱起,低头深深吻上她的樱唇:“谢谢你青染,谢谢你……”谢谢她给了寂寞的他这份爱,谢谢她给了孤独的他一个家。
晴朗的夏日里,被幸福团团包裹的二人紧紧相拥,却未注意天边飘来的那丝阴云,已在地上投下了不祥的影子……
如此温馨缠绵了数日,南燕国大军终于回了京都。
翌日,燕留远携燕邪一并祭天酬神,接受万民敬仰欢呼。
三日后于早朝间颁下圣旨,去燕邪楚王封号,封为南燕国太子,去青染楚王妃封号,封为太子妃。追封燕邪生母颜妃为南燕国孝慈仁德安检圣后,迁陵皇室墓葬。
皇后毒杀皇子数人,罪证确凿,本应赐凌迟之刑,念其数十年夫妻之情,特赦囚禁于后宫凤倾阁甬道之中,终身受风吹雨打之苦。
燕肃暗杀北疆玉央公主,掀起战火荼毒,免去封号,终生看守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