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邪的理智彻底被滔天的妒忌之火吞噬。虽然青染在新婚那夜伤他如此之深,他也曾下定决心要好好惩罚她,将她给他的伤痛一并奉还。那一日,他本想狠狠凌辱她,强占她,让她知道他才是他的男人,让她再也不敢兴起离开他的念头。可是,最终他还是轻易败在了她的眼泪之下,在她那一句“不要让我恨你”的嘶吼声中溃不成军。
纵然她伤他如此之深,他却依然舍不得动她分毫。虽然痛恨自己的没用,可是却也无法悖逆自己的心思。但是……对于那个男人却不同!林涯,那个胆敢带着青染私奔,更牢牢占据她的心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再次放过!
“玉央公主,南燕国皇后说想见你。”若扶宫中,玉央刚刚沐浴完毕,正欲就寝之时,忽然听到侍女来报。
“你告诉她,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再去见她。”对于皇后的宣召,玉央毫不在意。淡淡打发侍女前去回绝,自己则施施然坐在镜子前面,拿起犀牛角做的梳子,仔细地梳理着乌黑柔亮的青丝。
镜中人面若桃花,娇艳无双,丹凤杏眼顾盼生辉,带着几分期待。
北疆皇帝此刻想必已经收到了那纸信函,应是正在暴跳如雷吧?毕竟这场婚事是她主动争取而来,可是事到如今她又提出悔婚,此举无异于是扇了北疆皇帝一个耳光,让他于公于私都难堪。
但是,她有十足的把握,无论北疆皇帝多么恼怒,最后都会应允她的要求。这些年共度的良宵无数,她握着的把柄何止十个八个?稍微泄露出去一丝半点,便足以令北疆国威严扫地。
所以,她并不着急,只要安心等待便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自有好消息传来。嫁给燕邪的日子,不会太远。
想起燕邪,玉央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这个男人,是第一个令她感到心如鹿撞滋味的人。
雪地相逢的时候,匆匆一瞥,她便惊艳于这个男人的完美和俊逸,想要接近他,了解他,幻想着他与她共度春宵的美妙滋味,但是却依然未改嫁给燕肃的初衷。毕竟她深知,她来到这南燕国,不是为了享受,而是要开始她的复仇大计,以及将来更宏伟的目标。男人于她,只是消遣。
可是,随着她调查的渐渐深入,竟然发现了这个男人隐藏极深的另一面。单是那眨眼之间尽屠众匪的身手,便绝非是他展现在别人面前那般软弱无害的形象。这个男人,绝不简单!他韬光养晦多年,用完美的伪装瞒过了所有窥探他的眼睛,直到时机成熟,才脱去伪装,让世人见识到了他可怕的力量。他等待的良机已到,这个男人将要开始彻底的反击!
比起大权在握,俯瞰天下,征服这样的男人,才更能显示她的手段和能力!
“皇后娘娘,公主她已经睡下了!”侍女急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玉央眉头微皱,却并未转身,而是继续坐在铜镜前。
这时,铜镜中倒映出了皇后的身影,玉央并未意外,一边梳头一边淡淡笑道:“她们不是说了?我已经睡下了,皇后也太心急了些,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被玉央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得噎住,皇后深吸口气,极力装出和蔼的微笑,也不等玉央招呼,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玉央笑道:“本宫听说了一点儿谣言,若不问个清楚,今夜恐怕是睡不着了。”
“哦,这样啊?”玉央终于梳顺了青丝,随意拿起一朵簪花别上,口中淡淡应道,“皇后是想问我准备悔婚之事吧?那不是谣言,是真的。我已经传信给父皇,让他另择人选。大概再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没想到玉央承认得如此痛快,皇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起身走到玉央身后,在镜子中看着她,沉声道:“两国联姻乃是大事,怎容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玉央不屑一笑,站起来转身看着皇后,不卑不亢道:“联不联姻我不管,我玉央要嫁人,就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的。”
皇后闻言,气得额角抽动,声音不由扬起:“你一个小小郡主,嫁给我南燕国太子为妃,哪里委屈了你?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真的万里挑一眼高于顶,为何当初却要欣然允诺嫁给肃儿?事到如今才想起配不配得上的,早干什么去了?”
见皇后动怒,玉央反而笑得更加妩媚:“皇后何必如此生气?我可没有说太子配不上我,只是现在,我找到了更适合的人选。”
“更合适的人选?”听到玉央这样说,皇后冷笑一声说道,“你所谓的更合适的人选,莫不是指那个燕邪吧?”
“皇后果然耳目灵通。”玉央爽快承认,“没错,我要嫁的正是他,也唯有他这样绝世无双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我这倾城之姿花容月貌。”
听玉央这样说,皇后仿佛听到了天下第一大笑话一般,手捂朱唇笑得前仰后合:“玉央公主的品味果然非同一般,竟然一眼便相中了燕邪。你可知道,他除了那副皮囊之外,根本便是一无是处。非但懦弱胆小,还是我南燕国人尽皆知的不祥之人,即使是亲生父亲都不喜欢他,想不到你竟然会看上他。”
“没错,我就是看上了这不祥之人。”玉央反手遮唇,侧头看着皇后,银铃声声娇笑道,“还有,他到底是不是一无是处懦弱胆小,皇后应该心中有数吧?玉央累了,先歇着了,皇后请自便吧。”说着竟然当着皇后的面脱去外袍,赤裸着娇美的身子走到床前,背对着皇后躺下。
皇后被玉央的态度气得双手颤抖,可是她却也不愿为了这点儿小事便与玉央彻底撕破了脸。恨恨出了若扶宫,清凉的夜风吹来,皇后心中不由得瑟缩起来。
玉央说得没错,燕邪根本就不是像他原来展现的那般胆小怯懦。尤其是那日青染险被山贼所杀之后,他更是一怒之下扫平了都城三百里方圆内的山贼流寇,解决了困扰南燕多年的问题,让她见识到了燕邪的霸气和倨傲。这匹沉睡了多年的苍狼,终于睁开眼睛,开始血腥的杀戮!
“本宫不会输的。”一字一字从口中挤出这句话,皇后仿佛宣战一般向着夜空看去。那里纵有繁星万点,却也只有一轮明月……
清晨,青染早早便已经醒来。
洗漱完毕,侍女却未如之前那样呈上早膳,青染心中焦急不愿再等,正欲直接去找燕邪的时候,一个侍女匆忙而来。
“王妃,王爷请您到前厅一起用膳。”侍女恭敬说道。
“嗯,我知道了。”听见侍女这话,青染极为意外,心中却也有着一些惊喜。
自她重回楚王府,还没有与燕邪一起吃过饭。今日他忽然派人来请,莫非是准备原谅她的欺骗,重新像之前那般和睦相处?
这样想着,青染心中更加急切,顾不得多问,提起裙摆匆忙向前厅走去。
“过来,坐到这里。”见青染急匆匆进来,燕邪笑着指向身边的椅子,让青染坐下。
多日未见燕邪的笑容,青染此刻简直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些雀跃,有些伤感,更有许多忐忑不安。
“燕邪,请你听我说……”不敢多耽搁,唯恐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消散,青染刚一坐下,便想开口向燕邪表明心意。
“不急,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燕邪笑着打断青染的话,将一碗清粥盛到她的面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可是,我……”青染不愿放弃,正想接着开口,燕邪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她想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无非是求他放掉林涯,更甚至是求他允许他们双双离去。这样的话,他不想听!
见燕邪脸色不善,青染不敢再说,只好将话咽了下去,低头喝着碗里的粥。
燕邪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提起筷子想要给青染夹菜,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作罢,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时而将稍远的菜肴递到她的面前。
心中有事,青染匆忙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抬头看向燕邪,急忙道:“我吃饱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抬手拭去她唇角沾的一颗米粒,燕邪笑着起身,拉起青染的手,向里面的房间走去:“还是先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
礼物?被燕邪这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青染下意识抬头顺着燕邪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与饭厅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安放着一个巨大的铁架,旁边摆放的是炭火铁烙和各种刑具。铁架上面一人双臂吊起,身上血迹斑斑,垂着头早已昏了过去。
“林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人,青染惊呼一声,便要跑上前去。刚迈出一步,手臂却被燕邪牢牢攥住。
青染心急抬头看去,只见燕邪满面寒意,狭长的桃花眼没了方才浅笑的温柔,冷若冰霜,瞳眸深处似乎带着来自地狱的狂风呼啸,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为了他,你竟然如此待我。今日,我便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的面前!”燕邪字字寒冷彻骨,击在青染耳里,顿时令她一阵眩晕,“既然你的心中始终没有我的位置,那么,我便让你通过这件事而一辈子记住我,记住是我杀了你最爱的男人!”
“不是的,燕邪。你听我说!”青染挣扎着拉住燕邪,哀声叫道,“燕邪,我不爱林涯,从来没有爱过!我爱的是你,是你啊!”
脚步一乱,燕邪顿时停住。
第一句话说出了口,接下来的就容易了许多。青染看着燕邪的背影,流着泪继续说道:“嫁给林涯,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在我心底,从来不曾爱过他。我爱的,只有你,只是我太傻,竟然一直没有觉察自己的心意,直到前不久,我才发觉自己原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你。求求你燕邪,给我一个机会,即使只是做一个棋子,也请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
一口气说出了憋在心中多日的话,青染紧张地看着燕邪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回应。
此刻,时间仿佛凝滞,青染只觉得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终于,她看到燕邪转过身来,星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大步走回到青染身边,急促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青染急忙点头,“是真的,我爱你,我……”
“够了!”燕邪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青染的话。他狠狠抓起青染的肩膀,将她身子拉到眼前,星眸中惊喜不见,迸射出愤怒的火焰:“你为了救他,真是不择手段!到底,你还要骗我几回?”
刚听到她的话,他的心立刻狂跳不止。可是随即便已明了,这不过是她又一次的缓兵之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燕邪挥手将青染摔在椅子上,毫不犹豫大步走到林涯面前。
燕邪提起旁边的水桶,将里面还漂着浮冰的水泼向林涯,接着伸手抓过侍卫递上的皮鞭,狠狠抽在林涯的身上。对青染不忍下手,但是对这个男人,他却不会客气。长鞭裹夹着风声,一下下狠狠落在林涯身上。
被寒彻骨髓的冰水唤回了迷离的意识,林涯还未抬起头来,身上便已经被燕邪抽了十余鞭。鞭子在盐水中浸过,抽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林涯忍受不住,无奈哑穴被封,只能闷哼出声。
“不要打了,求求你燕邪,不要再打了!”青染声嘶力竭地叫道,“不要打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