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满为患的地球上,居然还有一个去处,能让人失踪个例彭力口木,这地方就是死亡之海罗布泊。足迹踏遍中国的名山大川,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最后,仍然没有能逃脱命运的劫数(个例余纯顺),吞没探险家的这地方也是死亡之海罗布泊。在那遥远的年代里,中国的西部有一片大洋,它的名字叫准噶尔大洋。后来,大洋浓缩成海,叫蒲昌海。再后来,大海浓缩成湖,叫罗布泊,或者叫罗布淖尔。
1972年尼克松访华,拿出地球物理卫星拍摄的照片,告诉中国人,罗布泊已经完全千涸,一滴水也没有了。两年前,我在罗布泊古湖盆的一个雅丹底下呆了十三天。这十三天改变了我对世界的许多看法。我感到自己经历了一次死亡和再生,好像佛家的凤凰涅盘一样。在罗布泊我悟觉了宗教产生的原因,即在凶险硕大的大自然面前,人是如此渺小、卑微、软弱和无助,他需要寻找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来慰藉自己,于是宗教产生了。我还明白了人类用五千年的时间所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道德和秩序的大厦,其实是幼稚可笑的,是伪善的。在这里什么包装都不需要了,一切都被剥去外壳,只留下本质。罗布泊还叫我重新估价一些惯常的思维,例如,钱在这里毫无价值,是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水在这里是第一需要。水在你居住的城市里,也许是两块钱或七块钱这样的概念,但是在这里,它是一切。我在记述我的罗布泊之行的《穿越绝地》一书中,称我的一生如果能用阶段来划分的话,它将分为两个阶段,即罗布泊之前的阶段和罗布泊之后的阶段。楼兰古城位于罗布泊东南岸。这座被考古家称为沙埋的庞贝城的古城,1900年被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和他的向导罗布泊人奥尔得克发现,从而揭开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楼兰热和丝绸之路热。这座两千年来只出现在史书中、传说中和浪漫诗人吟唱中的神秘的中亚古城,今天我们已经能够亲历。在扑朔迷离的历史中,楼兰国地面发生过许多传奇。第一件传奇是张骞出使西域,第二件传奇是傅介子千里剌杀楼兰王,第三件传奇是班超在楼兰城火烧匈奴使团。当然在这三大传奇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传奇,这就是李陵的兵败匈奴。李陵率三千疲兵归降匈奴,司马迁为之辩护,于是被汉武帝处以宫刑。失去男根的司马迁蒙羞愤而疾书,于是有“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中华第一大书《史记》的出现。
你看,楼兰竟是如此深刻地楔人我们的历史和文化中。现在的楼兰,现今的罗布泊还有几十个大谜,这些谜有待后来的探险家们揭开。揭开谜底的人也许就会是你。例如黄河重源说之谜。张骞出使西域,回来报告给中国人说,我们门前的黄河,它的前身叫塔里木河。河发源于昆仑,至罗布泊,聚而成海,潜人地下,又从山的另一面流出来了。例如楼兰国的猝然灭亡之谜。例如楼兰人的最后消失之谜。例如楼兰人最后的居住地阿不旦和老阿不旦的位置。例如怯卢文。怯卢文是发源于古印度的一种古文字,盛行于阿育王时期,后来泯灭,转而在公元2世纪时,风行于阿富汗贵霜王朝。贵霜王朝灭亡之后,它又神秘地在中亚地面出现,成为楼兰国的官方文字之一。这是怎么回事呢?这里面,也许透露出中亚古族大位移的许多蛛丝马迹。例如千棺之山楼兰皇家公墓。在1934年的时候,贝格曼在罗布泊奇人奥尔得克的向导下,曾穿过小河河床,造访过它。那里树着一千多根高杆,每个高杆下都放着一口棺材。每个棺材里都躺着一个木乃依。贝格曼在他的文章中说,他打开就近的一口棺材,于是一位楼兰美女,向他露出越两千年岁月的梦境一般的微笑。他称那美女是他的楼兰女王,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自贝格曼以后,虽有后来人千觅百访,但千棺之山又重新坠人历史深处,茫茫无踪。还有许多许多的大神秘,我这里只是信手拈来几件而已。这些大神秘都有待于后来者给一个谜底。谜底就在那等着,揭开谜底的人也许会是你。走进罗布泊,走进楼兰,走进中亚细亚的各种大神秘,走进地球的一个死角。我们的古人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古人还说,“过而知之”,意思是说你要经历过,你才会知道。父母给了我们两只脚,为的就是用它来丈量天下,寻找未知,享受感官。上路吧,朋友,现在正是远行的季节。
200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