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素养是人的本质特征之一。在现代大众社会里，几乎不存在没有素养的单独个人，因为一个人无论如何，总有思想感情，总有认知过程，总有生活态度，总有一般技能，就是说，总有构成素养的要件。即使是一位弱智者，也有一定的想法和态度，因此，现代社会里不存在毫无素养的人，而存在着素养水平高低不一的不同群体。素养是一个历史范畴，素养和人类文明的发展相一致。人类文明越进步，社会成员素养的水平越提高，特别对于自然世界的认识以及掌握科学技术的能力，尤为如此。素养集中地体现了人类的文明程度，对于某个个人来说，素养是一个多维体系和综合指标。就社会领域而言，人的素养包含道德素养、法律素养、文化素养、科技素养等等各个方面；就结构层次而言，人的素养又包含知识积累、认知水平和运用能力等等；就具体内容而言，人的素养则包含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生活态度，处事风格，外表仪态等等。因此，素养是现代大众社会成员的基本内涵。对于素养进行考察和研究，是理解传媒素养的前提和基础。
注释：①李希光.新闻自由和新闻公正.博客中国网站，2004.12.6
一、素养：一般意义上的大致观照
素养一词在近几年的中国学术界比较流行。但在以前一段较长的时期内，人们使用素质一词远比素养要多。有人望文生义，把素养理解成素质和教养，不过这样理解其实也没有什么差错，素养的内涵确实包含着素质。而素质一词最早出于古代汉语《尔雅·释鸟》一文：“伊洛而南，素质，五彩皆备，曰翚。”但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素质”一词，和古代汉语中的意义有很大差距。现代汉语的“素质”一词，实际上来自于日语的“素质”（soshitsu），而日语的“素质”，则是意译了德语的Anlage一词，原意指人的神经系统和感觉器官上的先天特点。我们现在使用“素质”一词，更注重人的本来特性。素者，本色也，指代固有的东西。素质，可以指原来就有的特质，例如一个人的天赋、禀性等等，但更多的是指后天通过学习以后获得的一些知识和技能。素养其实是和素质同义，不过素养一词更强调养成与培育，更强调通过学习以后达到的知识积累、认识水平以及实践能力。如果说，素质一词是在静态意义上使用的话，那么，素养一词是在动态意义上使用，素养比素质更关注教育和培养的过程。和中文素养一词相对应的英文是Literacy，其字根的意义是文字，泛指识字的，能够阅读与写作的现象，和中文素养的意义基本一致。
素养的本质是什么？对于这一问题，国内外学者的研究似乎不多。也许和我国以前较多地使用素质一词，不使用素养一词有关。然而，对素养本质的分析及研究是理解大众传媒素养的前提，只有认识了一般意义上素养的本质，才能理解大众传媒素养的底蕴。笔者认为，素养首先体现在社会上成员的个体身上，具有明显的个人色彩。一方面，素养是社会成员个人人格的组成部分。人的感性、知性、悟性、理性，人的思维、情感、意志、毅力，人的性格、仪态、气质、风度，人的德行、识见、才华、能力，诸如此类的人格要素，无不与素养有关。离开了素养，人格就会是不完整的。而且，人格和素养具有同样的价值取向。一般来说，素养水平较高者人格必然高尚，素养水平较低者人格必然卑下。反之亦然。两者相辅相成，难分难离。2004年夏天，我国媒体报道了原山东省济宁市副市长李信为避免其腐败行为被揭露而向知情人下跪求情的事情，并刊登图片，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新闻①。一个位高权重的百姓父母官，竟然为保自己而屈膝下跪，其人格之卑下自不待言，而且我们也完全可以推断其个人素养水平也必然不高。另一方面，素养是社会成员个人本质的外在表现。事物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种内在的东西，要把握事物的本质，必须要对事物的外在表现进行综合分析，进行抽象提炼。个人的素养正是反映了个人的内在本质。按照马克思的说法，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人不是自然的人，而是社会的人，离开了社会关系，人就会失去自己的本质。一个人的素养，基本可以反映他的社会关系。一般来说，混迹江湖的流氓地痞，说出的话必然粗俗不堪，满嘴喷粪；出身于名门的窈窕淑女，说出的话必然轻声细语，优雅有致。有人对于几任美国总统的个人素养进行了评价，他们认为，杜鲁门说话粗鲁，因为他出身于农民之家；罗斯福说话儒雅，因为他出身于名门望族；里根说话风趣，因为他曾经是一个演员；克林顿说话严谨，因为他曾经是一位律师。
作为一个概念，素养还有其自己独特的内涵和外延。而且，素养不是单一事物，其包含的丰富内容具有一定的层次结构。人的素养是一个综合体，可以分为天赋禀性，知识积累，认知水平和应用能力若干个层次。
首先，天赋禀性是素养的基础，主要是指个人的生理条件和心理条件。素养绝对不是专指人的先天能力，但的确和人的先天能力有很大关系。特别在现代社会的一些专业领域中，个人是否具有某种先天能力会成为能否具有某种素养的先决条件。一个失去听力的聋人，很难具有较高的音乐素养；一个失去视力的盲人，很难具有较高的美术素养；一个失去口语表达力的哑人，很难具有较高的语言素养。如果姚明的父母不是篮球运动员，如果姚明没有像今天一样的身高，如果姚明缺少作为一个篮球运动员的基本身体条件，估计姚明不可能会从中国上海到美国休斯敦去投身于NBA篮球赛，不可能对于篮球运动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不可能具有如此高的篮球运动素养。当然，后天艰苦努力会弥补先天条件的不足，一些人类社会中的天才人物在自己并不具备某种生理或心理条件的情况下，奋发有为，不断上进，取得比正常人更为辉煌的专业成就，这种例子也比比皆是。特种奥运会上残疾人运动员所创造的出色成就，中国残疾人艺术团中残疾人演员的出色表演等等，均说明了他们具有比正常人更高的专业能力，具有比正常人更高的专业素养。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理由否定人的天赋禀性在提高素养中的重要作用。
注释：①山东济宁副市长为何下跪？南方周末，2004.7.22
其次，知识积累是素养的关键。我们在上文讲过，素养和素质相比较，更强调教育与培养，教育和培养是素养一词的题中应有之义，而从根本上来说，教育和培养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使社会成员获得知识才是教育和培养的真正目的。如果我们的教育不能给学生以知识，这种教育还有什么意义呢？素养离开了知识的积累，素养还有什么意义呢？对于专业素养来说，知识的积累尤为重要。一个人，假如他从不看书，从不读报，从不上网，从不向人请教，那么他的文化素养又从何谈起？假如他不解人意，不通人情，不懂世故，不善学习，那么他的社会素养又从何谈起？假如他从不知道自然科学中有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地质学六大基础学科，从不知道数学和物理学是基础学科中的基础学科，从不知道IT产业和基因工程，从不知道神舟系列空间飞船，那么他的科学素养也必定有限；假如他从未欣赏过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从未聆听过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从未观看过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从未阅读过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那么他的艺术素养不会很高。你要有较高的心理学方面的专业素养，你应该读一点心理学导论之类的书籍；你要有较高的建筑学方面的专业素养，你应该读一点建筑学导论之类的书籍。大众传媒素养也是如此，知识的积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个人，如果不但接触了大量的媒体作品，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新闻学及传播学的知识，那么对于提高他的传媒素养必定大有好处。
第三，认知水平是素养的核心。认知水平建立在知识积累的基础上，如果没有大量的知识积累，认知水平不可能提高。如果说，知识积累是一个信息的内化过程的话，那么认知水平就是一个信息的外化过程。一个具有较高素养的现代人，总是会正确地认知客观事物，正确地解读客观事物的本来意义，从而得出正确的结论。就医学领域来说，大学专业学习的年限要比其他专业更长，就是因为作为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需要一定量的知识加以支撑。没有一定量知识的支撑，不可能获得最起码的医学素养，就无法透过病人的症状准确判断疾病的根源和类别，也就是说失去了做一个医生的基本条件。一般人总认为资深医生比较容易地正确诊断疑难杂症，而年轻医生诊断疑难杂症的水平可能就不如资深医生，也就是因为资深医生的医学知识丰富，在长期的实践中又获得了大量的经验，整体素养要高于年轻医生。
最后，应用能力是素养的导向。所谓应用能力，就是指在正确认知客观事物的基础上，自觉地利用客观事物来达到自己的某一目的。素养作为知识的积累，是一种内在的东西，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知识可以成为一种能力，并使这种能力改变客观世界。英国哲学家罗素说的“知识就是力量”，也就是在这一意义上来说的。应用能力不是素养的最主要层次，但它一定是素养的最高级层次。一个人如果能够得心应手地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认定他有较高的专业素养了。特别是在遇到突发危机的关头，素养的高低往往能够成为化解危机或毁于危机的关键因素。在2004年底的印度洋海啸灾难中，有一位值得敬佩的英国小姑娘，她叫蒂莉·史密斯，年龄才10岁。海啸来袭时，她正在泰国普吉岛的海滩上玩耍。史密斯回忆当时的情景说：“我正在沙滩上玩，突然发觉海水变得有些古怪。海面上出现了不少的气泡，潮水也突然退了下去。我感觉可能会有海啸发生，就告诉了妈妈。”据路透社报道，在和家人一起前往泰国度假之前，蒂莉在学校里曾经参加过一个地理科学兴趣项目，研究水下剧烈地震所造成的巨大海啸。没想到在课堂上所学到的知识竟然在度假时用上了。就在海边其他游客对潮水突然退去，将船只和海鱼纷纷留在沙滩感到不解的时候，蒂莉却认出了海啸来袭的危险预兆。蒂莉的妈妈也是功不可没。在听完孩子的叙述之后，这位母亲立即和所在饭店的泰国工作人员一起，将海滩边所有游客及时疏散到了安全地区。就在大家离开海滩后不到几分钟，巨大的海浪突然朝岸边袭来，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但万幸的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情况①。这一事例至少说明，英国小姑娘的年龄虽然只有10岁，她的整个人格还正处在塑造阶段，但她的科学素养特别是关于地震和海啸的科学素养还是大大高于一般的成年人。
按照不同的依据，素养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型。依据拥有者主体，素养可以分为社会个人素养和社会群体素养。我们在上文说过，素养更多的是指个人拥有的特性，但是，个人这种特性的总和，就成了社会的群体素养。在我国，一些人认为上海人比较恪守规则，讲求信用，处事文明，素养较高，这是就社会群体来说的。在国际上，一般人认为欧美人待人和气，热情大方，素养较高，这也是就社会群体来说的。依据素养的表现形式，可以分为内在素养和外化素养。素养中的前两个层次，即人的天赋禀性及知识积累可以归到内在素养，而后两个层次即认知水平和应用能力则可以归到外化素养。一般来说，外化素养表现了内在素养，但是内在素养和外化素养有时候并不等同，有人看上去气度轩昂，自命不凡，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人看上去相貌平平，不事张扬，却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所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正是指这种情况。依据素养的内容特性，可以分为一般素养、人文素养及科学素养。一般素养是指人的道德品质和文化教养，可以从人格意义上进行考察；人文素养是指对于有关人文科学知识的理解和应用，包括政治素养、军事素养、法律素养、道德素养、历史素养、地理素养、文化素养、艺术素养、心理素养、教育素养、经济素养等等，当然还有大众传媒素养；科学素养是指对于自然科学知识的理解和应用，包括数学素养、物理学素养、化学素养、生物学素养、天文学素养、地质学素养，农业学素养、医学素养等等，还包括许许多多工程技术学科方面的素养，例如计算机工程技术、通讯工程技术、建筑工程技术、海洋工程技术、电子工程技术等等。不过，我们在专业领域中使用素养一词的时候，其意义几乎等同于专业知识。专业素养，也可以说是专业知识。
注释：①重庆晚报，2005.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