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的仇人

传说。

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当它生命过半时会飞到悬崖上，撞碎弯如镰刀的旧喙，再以新喙拔掉早已老化的趾爪，薅落沉重无用的旧羽毛。当它再生出利爪与新的羽毛时，便可再次飞翔。

它冒着疼死、饿死的危险，只为重塑自己获得新生，而这一过程，叫做重生。

……

大剑下，那个身影被迅猛的风鼓动得就要炸开，披着风衣的那个清秀魁梧的人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来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身边，高高抬起右脚，踩了下去。

“雪儿，为什么……”大地一阵动荡，那个身影已被踩入地底，他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为什么还要回来…快走…你打不过的……”

“不！”

这时，苏念雪也已冲到他的身前，她含恨出手，却被他不以为意的一掌震飞。

噗！

“不，你还我爹来！”

“我要杀了你！”

苏念雪又冲了过来，仍旧被他一击击退。

她的心已乱，跪在地上，不断用手刨着地面想要将他从地底挖出，手指被石子割出一道道血口，鲜红的血滴落在泥地里，混杂在她父亲的血肉泥，交融在一起。

这一次，她真的绝望了。让一个本以为死去很多年的人重新死在她的眼前，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

清秀魁梧的男子转过身，平静而冷漠的一掌拍在大剑之上，如海般浩瀚的劲气将它震上半空。

“我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团聚。”而后他一个蹬跃跳起，右手抓住剑柄，朝着苏念雪的头顶强势砸下，长袖鼓动劲风，猎猎呼响。

天上的白雾开始散去，冰冷的气息让周围空气骤降，细雨如帘幕般垂下，一个白衣女子匍匐在山路间，衣裳上全都是溅起的泥水，她身上的裙摆随着风的舞动而飘飘荡荡。

耶律才浓眉大眼，从一旁捡起掉在地上被泥泞的水浸没的刀，站在清秀魁梧年轻人的身后不远处，恭恭敬敬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渐渐的，半空中的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强得离谱的人，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漫漫风雨中。

顷刻后，他已出现在苏念雪的头顶，大剑已经压至距离她额头半尺出，凌厉的劲风已割下几簇飘柔的长发。

苏念雪的眼睛里也涌起一阵白雾，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解脱神色。

叮！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斩在剑下时，一柄剑从悬崖边上激射过来，一道笔直的黑色直线冲破虚空，直直击在如山般巨大的剑身上，硬生生将它震飞一尺多，在苏念雪的身旁砸出一个五米长，半米宽的剑痕。

这时，一只鹰从悬崖下冲刺上来。

雄鹰的身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色布衣披头散发的男子。目光冷峻，看向苏念雪的时候确是那样的柔情。

“是你告诉我说，你要安静的走完这段路的。”

“但是现在的你，就这样放弃了生命和理想。”

“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

他质问着冲到苏念雪的身边，将她抱起护在身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说道：“现在，我陪你，刀山火海也罢，举世为敌也罢。”

“雪。”他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痕抹去，为她拭去脸上的泥泞。“你的仇，我来报。”

“不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开心的笑！”

他一拍雄鹰的头，让它飞走，悬崖万丈，能够载他前来已是极限。

而后他翻手一转，那柄黑色的布满裂痕的剑如有生命般飞回他掌心。

这是一个人，一个曾经被莫离无情一招击败的人。

营中空旷，有一个披散着乌黑长发的人和另外两个人对峙。

这是一个无比自信的人，他有一个名字，叫冷无情。

只见到苏念雪的那刻起，他便已被她的气质深深吸引，直至两年后今天，他仍念念不忘。

“只为你盈盈一笑，我便逃也无处可逃。”

看着眼前极为强大的两个人，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如有归宿，战意激昂。

“你是谁？”清秀魁梧的年轻人有些意外，问道。“你可知，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看着风雨中身边红肿着双眼的苏念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傲和决然，说道：“冷无情。”

说完，冷无情一手挽起长发，用一根红绳将它们拢成簇，绑在脑后。

这时，苏念雪才看到，她身边的这个曾经被她拒绝的这个人的脸上，那道被割开划过整张脸的剑伤，她眉头一直锁着，明亮而深邃的眼睛里异样的光芒越来越浓：“这是当初留下的？”

冷无情感动着，摇了摇头，安慰她说道：“那时候的他是强，可还没到能够伤到我的地步。”

苏念雪，转过头，看了清秀魁梧年轻人一眼，目光凶狠，面容平静如水说道：“我记得你的眼神，那时候的领头人，虽然蒙着面，却仍未变。”

那人想了想，没有立即进攻，只是不断打量着苏念雪，不以为然的道：“当初救走你的那个人呢？”

而此时，从断崖的另一端，陆陆续续有十几道身影掠空飞来，落在营地外，他们衣着千奇百怪，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罕见的绝顶高手。

在那柄大剑出现之后，似乎已成定局，他可是军中的两位大人之一。比起他们，强了不止百倍！

“我也没想到，还有人能我薛某人手下逃脱，还有人能记得我薛某人。”清秀魁梧的年轻人眉头挑起，微微蹙，依旧对着自己的属下有着强烈的不以为意感，他抓起大剑转身向山道的尽头走去。“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大剑。”

“薛。”

“剑魔薛海！”

这一刻，台上几人瞬间悚然，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眼中全是惶恐之色。

“我的天啊，安禄山许了什么代价，请来这么一个人！”

不只是苏念雪这方，山顶的那些人，就连安禄山那帮骑兵，都没有人真正看到这两位大人的面目，此时无一例外的震惊着倒吸冷气。

这可是个出手无情的主，行事随心顺意，没有人敢干预甚至是违逆他。

薛海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任务失败，你们全部都要死！”

“剑魔薛海，原来他叫薛海。”谁也没发现，苏念雪的手此刻握得紧紧的，她腰间的那只剑柄也随着她的气势而颤抖着。

忽然，天空破下一道雷霆，落在营地中，将薛海的身影衬托得如星空一般浩瀚，被他拖着的那柄大剑上的剑痕此时竟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嗤嗤的冒出阵阵雷光，劈在周围泥泞的营地上，噼里啪啦作响，火花四现，黑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