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啊,皇上洪福齐天啊。”洪承畴在确定吕世的目的行止之后,仰天大呼直到声泪俱下。
洪承畴的处境与周暨相同,但压力却更大,身为新任三边总督,都督五省剿贼军事,崇祯皇帝对他的希望更高,尤其在国用艰难,外寇席卷京畿的非常时刻,还能挤出自己体己,并且给他凑出三万大军,可见皇上对他的倚重。但越是倚重,却越是期盼越高,而一旦失败,或者牵连时日,那么所受到的责罚也就越重,以他了解的这位年轻的小皇帝的性格,一旦自己失败,下狱都是轻的,腰斩于市,传首九边是个跑不了的结局,而洪承畴也不是大明其他官僚,只是敷衍国事,坐看天下糜烂的贪腐之臣,因此上,怎么不让他夙夜难眠忧心忡忡。。
辅佐皇上,中兴大明,最少是裱糊这破房子,让他在风雨飘摇里多坚持一阵,希望上天能给大明一个意外转机,这才是洪承畴的本性。
但是,面对困难重重的时局军事,自己只能是一筹莫展,其实,皇帝已经无数次遣使催问战况,这更让洪承畴坐立不安。
现在好了,老天真的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他怎么不感激莫名?
“老公祖,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还请老公祖示下。”贺人龙周暨张元一起躬身请示。
“还能怎么办?”洪承畴大袖一甩,踌躇满志的大步走向帅案,端然坐下,扫视了一下几个爱将,语气坚定的道:“既然吕世大张旗鼓的前来,并且不惜故意放出风声目的给我们,那么我们就要知情达趣,我们,要全力配合吕世那小贼,剿灭李自成这个朝廷隐患。”
“大人不可。”贺人龙首先站出来大声反对。
贺人龙是个被文人鄙视的武将,但贺人龙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粗俗不明的世袭军户,他可是万历年间的武进士,胸中确有丘壑在,可谓是大明难得的真正的文武全才。此人作战悍勇,人呼“贺疯子”。由都司佥事升任参将、副总兵、总兵。若不是崇祯十三年,随郑崇俭围剿张献忠。杨嗣昌事前曾许他功成后为平贼将军,但后来却将此衔授于左良玉。引起他强烈不满,此后便属管不属调,避免与义军作战,自保实力。致使傅宗龙于十四年战死新蔡,汪乔年于十五年被斩于襄城。才惹得崇祯怒削其官职,被孙传庭拿获问罪斩首 。
当时贺人龙的死讯传到义军里,被贺人龙打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李自成等无不额手相庆,大家酌酒相庆:“贺疯子死,取关中如拾芥矣!”有学者借此认定,“思宗的多疑、擅杀,无异于自毁长城”,但明末将领多难以节制,前有左良玉,后有郑崇俭,亦不得不为。
”可见贺人龙在围剿义军的官军里的地位作用有多么大了。
“贺游记,本都决断有何不妥?”洪承畴探出身子轻声问道。对于贺人龙,洪承畴是欣赏有加的,也将他看做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根本就没有其他文人在骨子里的轻视,一些军略上的事情,多有询问采纳。
这时候的贺人龙还没有后世里的桀骜不驯,对于这位在最危急的时候提携自己的恩主,理科诚惶诚恐的低身施礼道:“老公祖所想,真的老成谋国的办法,这样既借了杆子之间内斗的力,又为国大大的降低了剿匪成本,也将彻底的将李自成流寇置于死地。”这不是拍马屁,这是贺人龙由衷的赞叹,同时,这也是现在进退维谷的自己等最应该做的。
但是,什么事情都怕个但是,所有的转折和无奈也都在这但是里出。
洪承畴双眸一凝,低声道“|说。”
贺人龙马上将身子伏的更低,然后小声道:“其实,大人所做虽然谋国,但是,那些朝堂上站立的诸君?”
呗贺人龙一问,洪承畴不有暗暗吸了口冷气,原先的兴奋一扫而光,取代的是满心的失望与凄苦,然后,颓然坐倒在虎皮帅椅之上。
是的,诸君这是被眼前巨大的机会所迷惑了,就忘记了席卷整个大明的党争。
党争误国,或者干脆说吧,就是亡国之祸,一群党徒,为占据的小团体利益刚刚开始的时候交互相守望,但在不断剧烈的争斗里,快速的形成团结,针对敌手,为党争而党争,再也不顾国家大义,再也不顾圣上皇恩,更加要命的是,其实有些党争,根本就是由高高在上的皇帝所挑动,搞什么帝王之素,搞什么势力平衡,让朝堂上党争更加剧烈,直到为了反对而反对,不再顾及食物的真实性。
且不说历史上的遗存,就是这崇祯朝堂,原本阉党清流斗的不可开销,但毕竟他们为了某种目的,还是要做些利国利民的政绩出来,以为自己的党派集团张分,但是,那时候也不过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因为,在双方斗法到不可开交的时候,作为裁判的皇帝,却去当了一个手艺人,一个科技员。到追后,没了裁判的球场,他的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崇祯皇帝上位,理科显露了他中兴大明的决心和胆识,只在短短半年时间,就彻底的打倒了阉党,虽然后来打击扩大化,为这大明削弱了几分实力,但对于包括洪承畴在内的所有文士都感觉到大快人心。
尤其是东林以谋反罪逼迫死了魏忠贤,让人大快人心,但其实,明眼人都暗暗耻笑东林的脑残,用了一个千古不变的理由,杀了一个年老力衰的太监,记住,是太监,这的确让人齿冷。
但无论如何,这时候阉党覆灭,清流东林占据满堂,原本这才是一心一意中兴大明的机会,但是,一切还是从但是开始,清流东林太过让人失望了,他们不过是抱着圣贤书的一群废物,对于治国,只会空谈,根本没有时效,这让本来有阉党制衡,还多少心思治国的朝廷,变成每天上朝干脆的斗嘴,和空无一物的掉书包。
更要命的是,你空谈我无所谓,毕竟满朝廷都还不是些空谈者,大明还要云做,日子还要往前看,但是,还是但是,这些东林清流却对那些务实的人物百般指责,横挑鼻子竖挑眼,就不让你干成一件事,无论是多么大的事情,都要引经据典,各不相让的谈论到地老天荒,最后都会给想干实事的人扣上一顶大大的帽子,结果,年少而无一点帝王经验的崇祯就完全被东林裹挟,对,裹挟,然后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大明彻底的带入了深渊。
好吧,你会治国,那东林就治国吧,空谈就空谈吧,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东林里又分了派系,什么福建派,江浙派,四川派,北方派,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更是斗个不休,直接进入了最可怕的为反对而反对的怪圈。
只要你提出的,不管是多么的合理,那么,立刻就有一群你的对立面出来,大声反对,于是,你变成了众矢之的,最后是体无完肤。
崇祯其实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局面,没了制衡,就成了一言堂,现在,崇祯每一句话,只符合东林的意愿,那么就是圣明烛照,崇祯皇帝就是万世英主,而一旦这个提议被认为伤害了东林利益,那么堆积如山的奏折就会一面倒的堆在皇帝的案头,迫使皇帝按照东林的意愿办事,虽然崇祯也千方百计的想改变这种态势,但即便换了十几个首辅也不行,原因无他,在这朝廷之上,放眼望去,那些上位者都是清流,他们内部斗得死去活来,那是他们内部的事情,而皇上,江山,汉家天下,那根本就与他们无关。
于是,为了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于是,那个反对自己的派别提出一个建议,那立刻便形成这个派别的攻击对象,于是,慢慢的,整个大明朝野里占据绝对清一色的东林有了一个他们建党方针——不是同党便是敌人,没有中间派,没有温和派,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泾渭分明。
洪承畴想到这里,不由一声长叹,是的,自己把握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其实,真要是决断了,那一个勾连闯逆,居心可诛的大罪就一定会落在自己的脑袋上。那剩下的结果,那一定就是腰斩于市,首级传袭九边。
想到这里,洪承畴很失望,很颓废,很无奈。
“难道这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放弃?”低声呢喃,也不知道是说给三个得力助手,还是说给自己,其实,洪承畴真的不甘心,这是自己等唯一翻身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
周暨这时候看出了洪承畴的纠结,于是深思了一下,站出来施礼道:“其实,大人可以做到,和而不同,借刀杀人,渔翁取利,而后釜底抽薪之策。”
呗周暨这么云里雾里的一番说辞,洪承畴当时愣在当场,但转而大喜,一拍桌案大声道:“周暨,我之子房,就按照你的计策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