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带着缴获大量粮食布帛的消息,兴高采烈地走进张家后院的时候却看见他们差点跌倒的情景。
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真的是小山一样的银子,赵大海和过天星很没人样的在那里手舞足蹈。
虽然吕世很是不看重银钱,认为那东西饥不可吃,寒不可穿,但也被那如山的银子吓了一跳。
赵兴虽然也知道张家百年积蓄一定很是可观,但绝对没想到可观到这种地步。
三十余万两的银子,以现在的计算方法,二十两一公斤,三十万两便是十五六吨,那是个什么概念?难怪现在过天星和赵大海只剩下围着一个柱子转圈傻笑了,就连赵兴都眼睛没了焦距,只有银子的光辉了。
赵大海和过天星一见吕世进来,立刻狂笑着跑上前,一把抓住吕世的胳膊急火火喊道:“先生,先生,这回我们发达了,这回山寨上下再也不愁吃喝了,这么一大堆银子,就是吃喝上几年都不在发愁了,先生对山寨有大恩啊。”
吕世挣开被攥得生疼的胳膊,苦笑道:“我看到了,这回我们真的是缴获颇丰,但也没必要像个见钱眼开的土财主一样吧,那要让人笑话的,看看,那些兄弟们拿什么眼神看你呢?尊严,尊严知道不?”
那些杆子兄弟拿什么眼神看呢?哪里还有一个人看魔障了的赵大海和过天星?都直勾勾的看着那小山一样的银山,眼睛了充满了贪婪,对,是贪婪,这时候,吕世不由的后背发凉。
现在还好,有刀枪约束,大家没有在银子的光辉里迷失本性,但钱财动人心,这种贪念会发酵的,可别一个不好,只要一个杆子把持不住发一声喊,那可就是一个控制不住啊。
“各位,各位兄弟。”吕世张开双手高举这大声呼喊:“现在不是我们庆祝缴获丰富的时候,现在我们应该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联军兄弟,和即将到来的官军围剿,这些只是够我们生存一段时间,东西虽然多,但毕竟有用完的时候,我们还有更家美好的将来需要我们为之奋斗呢。”
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般敲醒了许多人,第一醒转的是赵兴。
赵兴闻听吕世所言,眼睛里再现了清明,一个冷战,不由后怕,这些钱财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差点便被他迷失了眼睛,真的吕世心思,这时候不转移话题,那可能就是窝里斗了,忙附和着吕世的话语,上前大声的对还在迷瞪着的过天星道:“大当家的,现在灾民需要您出面安置,即将到来的老营兄弟也需要您出面整顿,赵兴等着您的指派。”
这声喊,一下子就把过天星唤过神来,对啊,自己不是土财主,自己是卧牛山一家之主啊,自己还有许多正事需要处理呢,怎么就在这里懵懵懂懂的半天?
恢复清明思绪的过天星抬头看吕世,吕世正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老脸一红,讪讪道:“呵呵,缴获这么多,这是我想都没想的,这都是先生谋划得力,兄弟我让你见笑了。”
见吕世面色缓和,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道:“呵呵,其实,其实,下一步,无论是攻打县城救人,还是发展壮大山寨,都需要钱粮不是?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是?呵呵,呵。”
“大当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要是得了这些银钱就沾沾自喜那就真的活不多久喽,毕竟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这些以前几千人马,是过不了多久的。”
“那是,那是,先生教训的对,我马上就一眼都不看它一眼。”说着一拉赵大海,“走,赵哥哥,我们吃饭去,这些东西看着眼花,但就不能解决肚子问题。”
赵大海也讪笑着道:‘真是钱帛动人心啊,我就纳闷了,他张老财既然有了这些银钱,都埋在地下长绣发霉,为什么还那么刻薄贪婪?不让周边百姓和佃少点租子利息呢?”
“还不是贪念?人啊,就是这样,一旦掉到金钱的眼里,起了贪念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最后不但身死家灭,这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百万家私也便宜了别人,这是何苦来斎?”吕世苦笑着说道,更说的是现实境况。
过天星心中不由一阵凛然,这是先生话里有话,在暗暗的批评自己啊,如果自己真的满足了这如山的银子,那自己在城门前的豪情壮志便烟消云散了,那最后这些东西不但消磨了自己,同时,也将把自己带入万劫不复了。
“赵哥哥,走吧,不要感慨了,这东西昨天是他张老财,今天是我们卧牛山的,明天不定就是谁的了,我们还是吃饱了肚子才是真正自己的,来来,看看张老财家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才是正经啊。”过天星本性豪侠,这一点拨,便恢复了豪侠之性,拉着赵大海就往前院走。
“是是是,兄弟说的是。”赵大海也连忙点头,但被过天星拉着,却是一步三回头,这又让吕世过天星狠狠的取笑了一番。
张家的饭厅奢华无比,饭菜食材也是相当精致,但在一帮驻兵山婆娘的整治下却是不堪入口了,但即便是这样,那赵大海和过天星也是吃得不亦乐乎。
过天星一个穷山寨的头领,不过是比喽啰们多点酒肉,赵大海本身就是一个小小的,上不了台面的官吏,更是没见到过鲍鱼鱼翅,所以在婆姨们几乎是暴食天物的整治下,也感觉到这是世间最好的美味佳肴了,为了一个白水熊掌还差点抢的打闹起来,最后吕世上去一刀剁开,才心满意足的啃起来,这简直就是熊掌当了猪蹄,让吕世一面取笑一面跟着哄抢。
坐在桌子边上的是吕世赵大海和过天星,在吕世引荐了赵兴之后,赵兴也正式坐到了下手,成为卧牛山真正的一员。
赵兴看着这些兄弟热闹的场景,心中不由暗暗想:‘这般团结无间隙,不知道在未来比熊掌更大的诱惑面前能持续多久,但愿能是一生一世吧。”
赵兴见大家吃的尽了兴,就站起来拱手道:“各位当家的,在下不才,加入了咱们卧牛山,虽然我无半点出身功劳,但也算是会些写写算算,这里我想冒昧的问下,各位将来对我的安排。”言罢用眼睛扫视众人,观察众人表情。
吕世心中一突,知道这赵兴其实不是在为自己打算,其实是为这个山寨人事安排提个话头。
这一场战斗,不但破了张家堡,缴获无数,同时打败了连庄互保,暂时算是安定下来,但随着缴获的丰富,同时也还有驻兵山几百老幼的加入,这山寨以后一定能壮大发展,毕竟在这个天灾人祸的时候,只要你有钱粮,再有官府“帮忙”,登高一呼,遍地饥民就会蜂拥而至,一夜间聚齐上万流民那也不是神话,这时候,在座三人的位置那可就是个大问题,正所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排好座次才是正经,同时这也是当务之急,马上各地会盟的杆子即将到来,自己这里还没个主事之人,那也说不过去不是?
此言一出,当时热闹场面一下就冷了场,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但吕世和过天星就一起望向赵大海。
“看我干什么?”赵大海用桌布擦着油腻腻的手,左右看着二人。
过天星笑着道:“这个时候我们在等你这个大官老爷决断啊,你是上山和我们从贼呢?还是继续当你的官老爷啊。”
赵大海闻听,弹了弹身上绿色的官袍,很可惜,这身官袍已经污损不堪,更有几道刀枪的口子。再被一双油腻腻的手当了抹布,更是看不出半点官家威仪。
赵大海可惜的看看,但随后摇摇头哈哈笑道:“可惜了这身官袍啊,狐假虎威的很是吓人的,但是,就这个官袍颜色不对,见了谁都要下跪,这一年里也不知道跪坏了我多少裤子,还真就如吕世兄弟说的,自己的膝盖,就应该跪皇天后土,自己父母,其他的人跪来跪去的,真是委屈了自己作为个男人的称号,所以啊,我决定还是跟不跪的人在一起快活。”言罢把一碗酒一口干掉,但老师看到赵大海眼睛里的一抹落寞和不忍。
过天星闻听,长出一口气,把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伸个懒腰,舒服的道:“我本来就是地方一无赖,被官府和豪强逼上了山,也被乡亲看重被推上了这个大当家的位置,其实我是大字不识,脑袋也不灵光,让我拿刀砍人,咱们没二话,也有这把笨力气,但让我管理着山寨?那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整天届战战兢兢如走冰上,真怕那一天自己不小心,带着信任我的乡亲掉窟窿里去,说实在的,打上山那天开始,我就没闭眼睡一个囫囵觉,偏赶上我这个人还本来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就爱睡个懒觉,这回好了,恩人哥哥来了,先生来了,那我就可以偷懒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这卧牛山现在开始,我就一个小卒,跟着先生做个牵马坠等的小卒,实现先生所说的那个理想世界就无怨无悔了,不过,您二位不要断了我的吃喝那就行了。”言罢干脆两眼望天,根本就不理吕世和赵大海了。
这是要退出当家的不干,落的一身轻松啊。
过天星,磊落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