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卧牛山山寨生力军的加入,战局立刻大变,张家堡的乡勇一见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杆子杀到,立刻便没了抵抗的信心,发一声喊轰然逃散,只有张家子弟还在负隅顽抗,山寨兄弟更是气势如虹,亡命砍杀那些奔逃的乡勇,吕世一拉已经浑身是血的过天星,大喊道:“快约束兄弟们不要滥杀无辜。”
不等过天星呼喊,然后自己跳上一个大车,大呼:“放下刀枪免死——”
这时候赵大海也腾出手来,看看大局已定也跟着吕世一起大喊:“投降免死——”
乡勇本就是佃户流民组成,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对张家也无多少忠心,平时张家更是刻薄,所以更是很少人愿意与他卖命,刚刚抵抗不过是出于本能和突然的赏赐,现在一见大势已去哪个还愿意为已经死去的张家老爷卖命?
听了吕世的呼喊却是不敢相信,只是犹豫,但赵大海站起一呼大家都放下心来,毕竟赵大海的官身在那,当时剩下的八九十乡勇纷纷放下刀枪,跪在一旁等待吕世等的发落。
这些乡勇一放弃抵抗,剩下的张家子弟虽然知道性命攸关,但毕竟没有训练,见大势已去发一声喊往张家大宅跑去,有的远房子弟更是丢了刀枪棍棒,直接逃回家,关上大门听天由命。
剩下的张家子弟在大管家带领下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张家大宅,轰然间把大门关上,准备负隅顽抗。
张家大宅毕竟是上百年的建设,院墙高大结实,大门更是用上好的山榆木打造,一时大家奈何不得,几百人马就吵吵嚷嚷的在大门前广场上鼓噪。
过天星根本就没有组织能力,只是带头呼喊,更有那杆子已经开始向四周民宅杀去,准备开始展开掳掠烧杀。
吕世一见心中大急,拉着过天星道:“大当家的,赶紧约束兄弟们不要劫掠平民百姓,毕竟那些人也不是各个凶恶,也都是苦人平民,再说了,寨子已破,不劫掠那些东西也跑不了,真要逼迫的他们奋起反抗,那我们兄弟也会损失惨重,赶紧约束了。”
过天星虽然不舍,但心中已经对吕世有了感激拜服,当下大声约束自己兄弟不要劫掠,如有不听,将按照山寨之法施行。
山寨之法粗暴但简单,那就是无论犯事大小,一律拿下剁翻,钱财与生命比起来,还是生命重要些,更何况过天星也不是小气人,平时里待大家也算公平仁慈宽厚,早晚都是自己的钱财,那就没必要冤枉送死,于是虽然不舍,但也一个个赶回广场。
“先生,下步该如何办理?”过天星和赵大海一起问计吕世道。
吕世大步走出,高举双手大喊道:“大家不要慌乱,听我吩咐。”所有人一起仰脸望向吕世。
“马上派出二百兄弟,上堡墙防守,同时收缴乡勇刀枪,切记不要害了他们性命,毕竟这些乡勇都是经过训练的穷苦百姓,如果愿意加入我们还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过天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于是有二百兄弟被一个小头目带着跑向了城头。
“再派二十兄弟,去城门把那大门闩卸下,做成撞木,准备撞门。”有二十兄弟轰然应诺,赶去执行。
“带着长弓的兄弟列队上前。”
一百多带着长弓的兄弟大步上前,排起歪歪扭扭的横队,看着吕世,等待吕世的吩咐。
“兄弟们,准备火箭,听我号令,我说攻击,我们就万箭齐发,烧了这张家老宅。”
吕世说这话却是主要给院子里守卫的张家子弟听的,一个大宅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宅子,守是守不住的,心里压力一定要有的。
转过身,对赵大海道:“还有一事要着落在哥哥身上。”
“但请吩咐便是。”赵大海豪迈道,这几日安排调度,心中对这个兄弟已经是钦佩不已,对吕世的话已经做到了言听计从。
“吩咐不敢,请老哥哥拿着你现在的官身,向宅子里喊话,让他们投降,保证他们的生命老小安全,能不杀伤还是不要杀伤为好。”
赵大海苦笑道:“我在前天与你上山便已经不再是官身,但兄弟言之有理,毕竟一战下来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的兄弟都会有死伤,却是能免则免吧,我去试试。”
于是大步向前,整个广场上千双眼睛都看着赵大海,一时间广场上变得鸦雀无声。
张家大管家带着人连滚带爬的逃回老宅,关上大门,用硬木顶上,但心中却是叫苦,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没想到那些泥腿子敢于勾连杆子破了堡寨,没想到杆子竟然有如此计谋只半个时辰便灌进堡寨,没想到老爷少爷瞬间便遭了横祸,没想到豢养的上百乡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没想到就连本是官身的赵大海也参与了期间,这是怎么啦?
现在张家已经是群龙无首,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勉强支持,由于变起仓促,便是连燃放狼烟向周边相约互保的地主豪强求援的机会都没有,要知道,这二十里外便是这东家的亲家,那陈家村是族人众多,村村械斗中都练出来的几百子弟乡勇,但现在自己能坚持到亲家翁赶来营救为他姑爷守住这万贯家财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现在就是个死局。
正惶惶不可终日间,突然闻听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吩咐取大木撞门,吩咐上百弓箭手准备火箭准备烧宅。
一切休矣,看看趴在围墙之上观察外面情况的子弟各个面无人色,不由心中长叹,完了,完了,可惜这百年基业一家老小便要葬身火海了。
正彷徨间,突然门外一静,一个洪亮的声音高声呼喊道:“我,赵大海,请张家管事的出来答话。”
张管家一听是赵大海有话要说,当时眼前一亮,心想赵大海毕竟现在还是官身,想来做事不能太过绝决,说不定这一家老小便是有了生机,便如落水者抓住最后稻草,连忙一叠声的答应道:“赵大人,我张老好的便是,请赵大人约束你们的兄弟,我这便上墙与你答话。”言罢也顾不得危险,命人扶着自己颤颤巍巍的爬上了一架长梯,探头朝外望去。
这一望,心中更是凉透,只见广场上男男女女的足有上千杆子,前面是清一色的强壮汉子,刀枪器械齐备,更有一百多人拿着自己看过的吕世长弓,正全神戒备,只要一个不好便是万箭齐发,自己这边便是只有近百下人子弟,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再看去时候,浑身是血的赵大海正站在杆子前面,那个祸端吕世紧随其后,当下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道:“赵大人,今天这是为了什么?我们张家历来尊重赵大人,您也是我张家登堂入室的上宾啊,这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
“张管家,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你还要问我吗?还不是你张家假借官府,对左近村民敲骨吸髓,让这周边百姓再无活路?怎么都是个死,打了张家堡或许还有点希望多活些时日。”
张管家一时语塞,呐呐不能言,吭哧半天才道:“那也是没有办法,都是上支下派的事情。”
“好一个上支下派。”赵大海不由凄凉一笑:“圣主爷当时刻石记碑规定大家田税多少?现在又是多少?你今年又向大家摊派了多少?这又有多少落尽了你张家腰包?还不是为了我兄弟那个家传手艺便这般想尽了龌蹉办法手段,却要连累了这些乡亲?”
在这事情上自己是说不过他的,于是张管家色厉内荏的道:“难道你舍弃了官身前程不要,也从了贼了吗?”
“官身前程?哈哈哈哈。”赵大海闻听不由凄苦长笑,好一阵道:“这官身本就是千人看不起,万人踩脚下的,我赵大海也是个义气中人,为了恩义,舍了这身皮又是如何?”
看看怎么样都不能说动赵大海,张管家步入正题,“赵大人,大家不过是为些钱财,请赵大人说出数字来,我现在还当得起这张家的家,我一定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如何?就请赵大人可怜这满院子老小,饶了大家性命吧。”
“还是张管家明白,不过钱财是必须的,但我赵大海可以保证除了张家老宅的钱物其他人的一文不取,本人这次最主要的是救人。请你放了张老实等一干乡亲,我便饶你全族老小。”
张家管家一听大喜,毕竟这些财富不是自己的,只要保全自己家小便是第一,更何况有意外之喜,那就是这些年自己积攒的钱财不被杆子掳掠。
古人重言诺,许多事情都是一言而决,食言而肥为天下人所耻,那是万万干不来的。
“我马上便把张家老小和村上百姓放出,但你作为官身,却要保证我等安全。”
“一言为定。”
张家厚重的大门吱呀呀慢慢打开,张家子弟鱼贯而出,丢弃了刀枪,跪在道旁,张管家上前,正要与赵大海交割,抬头时候,却是突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