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锦很好奇,严默怎么可以把“反复无常”这四个字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一年半前,把她从他身旁驱逐的人是他,一年半后,也是他软硬兼施,让她又不得不回到了他的身旁。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因为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开始,所以就不得不把错误延续下去吗?
这天下班后,温素锦接到了莫言的电话,这是那天分别后,他第一次联系她。
接起电话,两人皆是沉默,彼时,温素锦正坐在回出租屋的公交上,公交车到站,有一波乘客走了下去,又上来了一波。
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表情,要去的,自然也是不同的目的地。
“素素,答应给你的光碟,我已经叫Peter送去给你。”过了许久,莫言终于出声,他的声音听起来沧桑了许多,少了往日的飞扬跋扈,多了一分无可奈何。
“嗯,我收到了。”
莫言顿了顿,又道:“素素,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演唱会。”
演唱会?温素锦愣了一下,就算是她,也从各大报纸上看到了那则消息——他要退出娱乐圈。
虽然她没有问出声,莫言却像是猜到了她脸上的表情,轻声补充:“我的告别演唱会。”
告别演唱会?
“好。”她一口答应。
她从没有参加过演唱会,人生第一次体验献给他,再好不过。
“谢谢。”他低低地道,欣喜又难过。
后来,温素锦才知道,莫言的告别演唱会有些特别,举办时间在一年以后,却提前一年开始售票。
演唱会设情侣座,分男女券,一年后,必须是这一对情侣拿着相同号码的男女券一起来参加演唱会,才会被放行。
温素锦拿到的女券编号为520,她不知道那张同样编号的男券在谁的手里,送票来的Peter只是说,她的这张票是全场唯一一张特权票,不需要男券也可以入场。
春去秋来,一年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严默和温品言的婚约被解除了,温品言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句句把严默至于背信弃义之地,可严默却仅凭一纸精神鉴定书把温品言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件事让温市长脸上无光,温品言是他的女儿,他自然对她的精神状况再清楚不过,可为保仕途顺畅,他不得不顺着严默的意思,亲手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进了医院。
那一天,家里闹翻了天,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后来还是张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她说了一遍。
她本想赶回去瞧瞧情况,陪陪妈妈,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没有去蹚这趟浑水。
尽管她本意是好,可到了温品言和爸爸的眼里,说不定就会被定义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在那个家里,她本来就不受欢迎,这个时候,还是不出现的好。
只是苦了妈妈,那阵子一出门就会被一堆记者围堵,她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一年里,她做回了初进尘寰时总裁特助的工作,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一想起温品言曾经坐过这个位置,心里总觉得堵得难受。
严默偶尔也会来她的出租屋,然后硬扯着她去超市买食材,逼她做东西给他吃,至于总裁夫人这件事,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提过。
温素锦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无比失落,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吧……
元旦那一天,温素锦早早起床,仔细梳洗了一下,准备七点去参加莫言的告别演唱会。
出门的时候,却碰到了严默,他沉着一张脸,脚边是一地的烟头,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要去哪儿?”看到她的装束,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不过,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去参加莫言的告别演唱会。”
果然,与他所料的分毫未差。
莫言那场创意甚佳的告别演唱会,在一年前售票之初他就早有耳闻,不得不说,抛却某些个人因素,其实莫言这个人还真有些经商的天分。
“我送你去。”
他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上了车,目标明确,直奔市剧院。
一路上,严默都没有开口说话,下车时,温素锦本以为他会先回去,却见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离开的意思,还一路把她送到了检票口。
“谢谢你送我过来,总裁。”
她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谢,严默的眼皮因为她的那一声“总裁”又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一年来,她总是和他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就像曾经那个爱他爱到只身飞去费城的小女生,不过是他记忆错乱产生的幻觉。
在检票员跟前站定,温素锦低头就去包里翻找那张编号为520的女券,严默却先她一步把两张票递了过去。
“严默你……”
“闭嘴。”
他冷冷的一眼,让她倏地不敢再多说一句。
那种对他的服从感,早已根深蒂固,她怕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
检票员看了面前的这一对男女一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按照规定放行。
八点的时候,入场口被封住,全场两千多个座位,据说当时全部售罄,可现在到场的,看起来竟还不到三分之一。
温素锦忽然有些难过,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那些原本携手相约共同参加这一场演唱会的恋人们,如今却已经各奔东西。
这一年,莫言停止了一切活动,出现在荧幕上的机会几乎为零,倒是聂若妍,凭借着早些时候和莫言合作的一部电影,爆红起来,成为众多男性心中的不二女神。
八点零八分,演唱会准时开始,莫言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站在升降台上,从舞台底下慢慢出现,一时间,整个剧院的灯光都打到了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个暗夜临世的精灵。
他的歌声开始缓缓流淌,里面有苦寻不得的遗憾,也有放空一切后的释然。
一曲结束,掌声如雷,温素锦不知不觉随着众人站了起来,拼命鼓掌,就连手掌拍得通红都不觉得疼痛。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舞台上的莫言忽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下面一首歌,是我从艺九年以来,唯一一首自己填词谱曲的歌,它的名字叫《暖暖》,希望你们能喜欢。”
话音刚落,熟悉的旋律开始响起,温素锦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她记得在一期访谈栏目里,主持人有问过他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当时他没有说,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愿意把它拿出来分享。
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会是一个很动人心魄的故事。
然而,直到演唱会结束,莫言都没有提起关于为何创作这首歌的一点一滴,只是谢幕的时候,他忽然透过麦克风说:“在我心里,有一朵花。它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开放,只有我一人看见了它。我相信,它会开得那么美,一定是在等待我去将它采撷……”
顿了顿,他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面向观众,继续道:“可是后来我终于知道,原来它并不是我的花,只是我,恰好途径了它的盛放。”
刹那间,泪流满面。
严默在这时候倏地揽过她的肩,然后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许你为别的男人哭。”他低低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占有欲。
她恍然想起,莫言似乎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他说的是:别再为任何人哭了。
这就是严默和莫言的差别。
温素锦忽然感觉有些悲伤,嘴上一用力,咬破了他的唇。
浓浓的血腥味开始在口腔里蔓延,他却还不放过她,不顾周围散场人群的异样目光,继续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过了许久,他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松开她,舌尖划过被她咬破的伤口,扯起笑容:“什么时候变成小野猫了?”
他一直以为,她更像是一只小白兔。
“严默,我知道你只是因为你不要的女人居然有别的男人喜欢,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是,一年了,我和莫言已经分手一年了,他很快就会有新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不会再有那么傻的男人来捡你不要的女人了,所以……我请求你停止对我的戏弄,好吗?”
她一字一句说得万分恳切,他却听得越来越不是滋味。
自以为是!!她以为她很了解他吗?她怎么知道,他是在戏弄她?!
观众席上的人群终于散去,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上走了下来:“素素,原来你在这里。”
看到她,他显得很高兴,视线一转,看到她身旁的严默,他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却还是出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严总。”
严默却根本不打算和他做无谓的寒暄,拉着温素锦的手就往外走去。
温素锦抵不过他的力气,挣扎无果,只能投给莫言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被他拽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严默忽然停下脚步。
“温素锦,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