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说之。”董卓手一挥,示意苏敏继续。
“前些日子就探听到洛阳的消息,说是三地一起叛乱,是有奸佞作祟,妄图倾覆汉室,断绝国祚。但是洛阳只注重近处的安危,不在乎边郡之险,所以河内那里得了许多粮草资助,调遣了北军和西园一起去河内,所以叛乱平定的也快。但是凉州和幽州则是慢了许多,原因无非是两地太远,还影响不到洛阳,所以只拨了四分之一财物换成的粮草。”
“大人可以向洛阳上表,说与韩遂马腾军交战一月,胜负相当,但是总感觉对方像是知道我军部署一样,总能找到克制我军的方法,致使我军失利。这样洛阳那里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是那个谋国的人做的手脚,而不是我军不战之罪。”
“然后再把长安盖勋的事情一并报上去,就在表上说,我军许多人吃了从长安调来的粮草,军士马匹都如同遭到瘟疫一般,人不能战,马不能行。后来发现粮草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并推到盖勋身上,我军只需说军队士气不足以为战,要求退去。这样,所有都不关我们的事了,还能算计盖勋一把。”
“到时候是战是和,怎么处理韩文约那些人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管了。”苏敏坏笑道。
“毒,真毒,比我想的都毒。”李儒心里想到,苏敏这一席话,让董卓和李儒都是茅塞顿开。抽丝剥茧一般把自己给剔了出去,全都不是我的责任,爱找谁找谁。
又是栽赃嫁祸,又是转移矛盾。
“公迅好计,我这就上表,咱不趟这淌浑水了。”董卓也是非常高兴,那一双小眼睛里,满是对苏敏的赞赏。
苏敏矜持的笑笑,没表现出来什么骄傲自满的样子。随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撤军”的事情后散去。
自从三地叛乱都派兵之后,刘辩的影响力突然降低了许多。或许是党人和宦官的矛盾浮出水面,让其他的事情都显得不重要。
大将军何进今天早早的就来到了明光殿,因为他接到了凉州董卓发来的表文。何进急匆匆的把尚书台的诸多官员集合起来,又找了何太后和皇帝刘辩,共同商议“大事”。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尚书仆射杨璇被急匆匆的召了过来,见到何进,稍一行礼就开口问道。
“老大人,等陛下来了在一起说吧。”何进虽然掌权,但是也不蔑视刘辩的皇权,遂开口说道。
过了片刻,何太后、刘辩、卢植等人都来到殿内。
“董卓与韩遂马腾交战月余不见成效,发来军报表文,说了一件大事。”何进当下开口道。
“何事?”卢植想想,隐约知道是什么,但是还想着让何进确认一番。
“董卓军队仿佛糟了时疫,兵马都没了战力,要求撤军。后来检查粮食,发现里面有一些‘脏东西’,因为董卓和盖勋有怨,所以董卓上表弹劾盖勋,说他在长安筹备粮草的时候,故意放了东西。表中言辞喝骂盖勋,让朝廷仔细调查这件事情。”
“盖元固做的手脚?不可能!”卢植嗤笑道。“盖家世代为官,我也和盖勋是熟识,他是什么样的人洛阳大多数人都知道,值此危急关头,他会因为和董卓那点小事,罔顾国家大义?不可能。”卢植是满脸的不信。
“或许是下雨让粮食受潮发霉了吧!”刘辩开口道。
“军粮准备自然要万分妥当,应该不会发霉。这件事先搁置着吧,到底是谁做的手脚,还是过会再说。现在董卓军队不能战斗,若是被韩遂等人探听到消息,奇袭董卓,那凉州遭逢大败,洛阳必定震怖。现在先处理韩遂的事情吧。”何进怎么也不会相信是粮食发霉的缘故,但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不然再派别的军队去吧!”何太后开口道。
“太后容禀,现在已经没有可用的军队了。”杨璇躬身道。“去河内的还没回来,洛阳里面可不能再往外调兵了,现在的凉州,可真是一块肥肉,任贼子食之了。”
“马公所言怕是要发生了。”刘辩幽幽地说道,马公自然是马日磾。
“恩?”陷入沉思的众人都没明白刘辩的话。
“那日马公说了,各地叛乱,处理之策无非两种,或战或和。现在堂堂大汉在一州面前居然处在劣势,只能和了。”刘辩颓然的说完话,闭目不言。
尚书台的官员,虽然官秩不高,但是权力重大,更是何进的心腹。听到皇帝的话,众人又想到了那天刘辩“退位”的情景。想想也是,如今可谓快到了“国破家亡”的地步了,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承受这么多,任谁也受不了。
“和吧。”刘辩吐出两个字。
何进看卢植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对他一个示意。
“若是和,就需要和韩遂等人谈条件,这事毕竟关乎国家脸面,须得遣一忠诚可靠的人秘密前往。一会拟两份诏书吧,拜韩遂为凉州牧,马腾为伏波将军。想来韩遂就是这个目的才起兵的吧,若是马腾成了伏波将军,定然会感念天子大德。”
“然后给董卓一份,让他卸去凉州牧之职,只担任前将军,驻军在河东郡,修正兵马吧。”卢植说道。
“太傅之言可是要分裂凉州?”杨璇冷道。
“老大人,不如此该怎么做?现在国家没有余力,内有贼子,只能出此下策,行拖延之计了。”卢植苦涩一笑道。
董卓卸了凉州牧之后自然不能统领凉州军政,但是若是韩遂成了凉州牧,韩遂要是稍微有点野心,长安必定有失。所以杨璇才问卢植是不是要分裂凉州。
凉州地域广阔,除了韩遂的实际占领区,剩下的都在董卓的控制之下。卢植的意思无非是让韩遂掌控西部凉州,以达退兵之效,董卓继续坐镇东部凉州,让东部凉州成为一个缓冲区,防范韩遂。
杨璇没有因为听到卢植的解释而满意,殿内的气氛显得非常凝重,分裂国土给叛贼,任谁受了这顶帽子都要羞愧而死。前些年崔烈就是这个意思,放弃凉州,遭到傅燮的当堂喝骂,并说斩了司徒,天下乃安。现在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放弃的不是整个凉州,而是半个凉州。
“那被占领地区的官员怎么办?”何进问道。“我看还是让韩遂把官吏送回来吧。不然失了土地,在失掉人心,我们全都千古罪人。”在这不亚于丧权辱国的时刻,谁也没有一丝笑容。
卢植不知道现在事情是否仍在刘辩的掌握之中,但是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那可是无数人浴血奋战,夺来的土地,因为这些不肖的后世子孙,白白的拱手送给敌人。卢植心里泛酸,眼角也有泪水。
“这些是洛阳能给出的底线了,望大将军能找到机灵点的人去与韩遂那个老狐狸交涉。若是他还不满足,我等不介意倾全国之力与之一战。”卢植咬牙切齿地说道。
“太傅勿忧,这事我来处理吧。”
在明光殿内带了好久,众人都面目苦涩的出来了。何进也好,卢植杨璇也罢,他们心里都明白,凉州的事情瞒不住,现在还算平静,等过了几天,这些参与议事的人必将都处在风口浪尖,以“割地”的名头被“口诛笔伐”。
众人心中一叹,各自回府。
韩遂马腾还算识趣,而且也达到了这次起兵的目的,得到了汉室的赏赐和官职,两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凉州了。随同二人出兵的凉州诸羌也得到了韩遂承诺的好处,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但是还是乐滋滋的回到自己的部族。
闻到割地风声的太学生们沸腾的,他们那一腔拳拳报国之心使得他们在听到消息之后,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朝堂的事情。可能是碍于卢植和杨璇海内大儒的名分,代入感很强的人们总算是想到了,这不是这些决策者的错,是先帝留下的大汉太弱了,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终于将矛盾又转到了宦官的身上。
张让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
往日的权势不在,自己掌握的那些钱财也逐渐流失,他现在也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奋斗”了几十年,什么也没攒下,只剩下无数的敌人。
十常侍现在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呆在宫里不敢出去,生怕出去了就回不来了。现在他们都听到了何进要诛杀他们的风声,战战兢兢的过一天算一天。
后来何太后等人都架不住何进的软磨硬泡,而且何进又借用“舆论”来向何太后施压,何太后没法,和刘辩简单商量了一下,又想出了折中之策,对何进说道:“众常侍被逼无奈,但是感念他们服饰多年,让他们回想高老吧,不必再居于宫中了。”
何进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送,可算是把十常侍赶走了。然后转寰回了大将军府。
“诸位,十常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诸位可以安心了。”何进刚到府门口,看到忙碌的众人,朗声笑道。
“大将军可是做了什么事情?”逢纪问道。
“太后已经下旨,把十常侍尽皆赶出洛阳了。”何进笑眯眯的说道。
“呃……”众人以为是要诛杀了十常侍呢,没想到是赶走。
“大将军确定是赶出洛阳?不是斩杀?”袁绍急问。
“本初,十常侍毕竟为官多年了,赶走了,天下也能太平,何必把他们逼上死路呢!”何进苦言劝道。
“咳……”袁绍一叹,满脸疲惫之色,一阵黯然后转身离了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