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冷哼一声,未有说话,那边先前开口说话嫌弃暖暖的女人再次嚼舌头,“你说什么!黎水明!你别忘记,你们黎家能有今日全靠我爸的扶持!你居然还说自己不幸?要说不幸,有谁比我更加不幸?老公有外遇,还生了个孽种!我呢?唯一的儿子车祸撞死!如今竟然要接受你和那个死去的狐狸精在外头生的杂种回来!我不要活了!”
“够了!”老年人手中的拐杖狠狠杵着瓷砖地面,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所有人都不敢作声了。
“阿皓,你要回黎家,就得先和这个女人分手,和宋淇飞结婚,不然枉想回到黎家继承财产!”
暖暖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忽然觉得黎涵皓很可怜,这就是他的家人啊!如果有这样的家人,那她宁可只拥有母亲一个人!要她天天和这些所谓的家人在一起,不如撞墙死了算了!
黎涵皓握紧了暖暖的手,小巧精致的手柔软得仿似没有骨头,却奇异地给了他面对的力量。五年了,再次见到这些人,心里的伤仍旧隐隐作痛。妈,你看到了,就算你死了后,黎家没一个人肯真心对他!你在天之灵,别怪我对黎家无情!
暖暖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潮湿,诧异地抬眼看他,他不会是在紧张吧?
暖暖不过是怀疑,黎涵皓面上镇定如常,仿佛这些话他听过千万次,此时表情都没有改变一下,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莫名的,暖暖就相信他能自己解决一切,她只需要安然地坐在这里,待他开口。
“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别忘记一件事实,不是我要求回黎家,是你们求我回去的!这顿饭也不是我想来的,如果不过是你们三番四次打电话来烦我,我真不想来。好了,告辞。”
黎涵皓茶水都没有喝,就带着暖暖要走。
“阿皓!”黎水明不舍地悲呼道。
“等等!”老年人神色缓和了些,“阿皓你急什么?先坐下。”他走了可不行,宋淇飞对黎涵皓一见钟情,才肯接受与千疮百孔的黎家联姻,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走掉。
黎涵皓头都懒得回,“有事联系我的秘书,我很忙的,以后没什么事都别打电话来。”该死的!回去得换电话号码了!
关上门的一刹,里面再次响起怒骂:“目无尊长的孽种!凭什么要我们求他!不过是让他娶宋淇飞……”
暖暖脸都绿了,可是黎涵皓依然没什么不对的情绪,只嘴角的笑极尽嘲讽。
“喂,你都不生气的?”
黎涵皓走在前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小听到大,习惯了。”
短短的一句话饱含了多少辛酸!暖暖忽然发现走在前面的男人活得极其不容易!能在这样的家庭条件下生存,并且有一颗健康开朗的心,需要多么强大的心境啊!
“真不用我送你回B市?”黎涵皓很不自然,他就说这女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过这样而已,他们也就只能这样,值得她替他难过么!
暖暖一愣,知道他想转移话题,既然他不介怀,她能说什么呢。“不用了,杰哥哥已经帮我把大部分的行李搬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他每几天就出差的大忙人,怎敢劳烦他!她又不是他的谁!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衬衫缠了一身绷带的高壮男人立在不远处,目光冷森森地看着他们。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小伙子跟在他屁股后,难掩焦急的神色,“俺求求你了!队长,你就跟俺回去罢!司令长官发现了会宰我的!”
待白色的宝马在他面前扬长而去后,龚越廷一动不动地静立半天。
周怀龙跟在他身后操心不已,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部队里成长起来,都是一等一的血性汉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干嘛不爱惜自己的命?女人如衣服,脱掉了,再找一件更好的就是了!是男人就拿得起放得下!为了一颗树想不开,伤心又伤身,根本不值得!
如果不是军队多年的历练,要多动的周怀龙一动不动站半天真不容易。周怀龙动着小心思,对队长此刻流露的铁血柔情有几分鄙夷,几分新鲜,他差点以为他们的队长身体里流的血真的宛如眼镜蛇一般的冰冷,原来竟藏得如此的深!
不过关于队长对女人痴恋的态度,周怀龙很大男人地直叹气。压根忘记上一个月李玉秀将他的私房搜刮光了,他跪在床上求饶的软骨头模样!
待身上点滴冰凉触感传来,龚越廷眼睑眨了一下,迷茫的目光自虚空中收回来。
临近黄昏的天空,因乌云的遮盖,天空是压抑的黑,一如他心中大石重重砸压下来的沉重。
陪在暖暖身边的男人很优秀体贴呢,不是一个常年离家、一接到任务就抛下家庭的军人。他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呵护你一生的吧!暖暖,我们真的分手了吗?一年了,我居然到现在才有这样的觉悟!真是该打!我差点忘了,像你这么认真的女孩子,对待感情从来都不是儿戏!我终究错过了你么?
龚越廷抿紧薄唇,冷冷的唇角挂着深深的苦涩,黑眸里毫不掩饰伤痛失望。只是身姿依旧挺拔笔直,在他身后的周怀龙看不见。
龚越廷深吸一口夏日里的热气,然后垂下眸子,在周怀龙感慨悲风秋月的时候,身子一瘸一拐独自离开。
“哎哟喂!下雨啦!队长……咦,队长呢?哎呀!队长等等我!我来开车……”
周怀龙远远瞧见龚越廷率先打开车门坐进去,他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大呼小叫地喊着,冒着正开始霹雳啪啦的豆大雨点冲过去,身体如同泥鳅一样灵活地钻进车内。
龚越廷一手吊着白色绷带,一手放在身侧,眼睛木然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周怀龙心里很没底!他的这件事,要不要在现在说?说出来会刺激到队长么?
眼前的景物不断在眼前掠过,正如他的暖暖,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曾经想走得很远很远的一段感情,到最后却是因为那样的缘由分开。命运可真会开玩笑!龚越廷难掩悲伤,一手按着刺痛的心脏,这里因她缺失了最重要的一角,空荡荡的,找不到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