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你身材很好喔!”当年与李玉秀相处最久的是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刻,如此苗条的周玉秀是她极少见到的,“孩子呢?”
“在里面玩呢,别站门口了,快进来坐。”
李玉秀和周怀龙迎着他们进来,彼时小孩子正坐在沙发玩玩具手枪,见到他们进来抬眼好奇地张望。那黑白分明的大大圆圆的清澈眼睛,粉嫩可人的小脸蛋,短短的头发,见到生人不哭不闹也不笑。
暖暖轻轻走到小孩子跟前,忍不住伸出手捏捏肉肉的小脸眉儿,“宝宝好可爱喔,能抱抱吗?”张着手试探着想要抱她。
谁知暖暖只不过双手伸到她跟前,宝宝一手抓着玩具一边伸展着双手,毫不抗拒地投入暖暖的怀抱。暖暖的心都要融化了,赶紧乐呵呵地把小孩子抱在怀里,甜甜的奶香,小小的身板,乖巧服贴。暖暖惊奇地道:“小孩子不怕生欸!”
不料李玉秀苦恼不已,“还说呢,她呀,谁抱都可以。俺估计就算被陌生人拐卖了也不会吭吱半声。”
暖暖点点头,“对喔,可是宝宝很可爱很漂亮耶!第一次见面就不排斥,很容易讨人喜欢,对吧,宝宝?嗯?”暖暖逗弄着小孩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看她自从你进来,她的脸上都是同一个表情,一点都不可爱。俺估计她长大以后也是个花心的人,来者不拒呀!”李玉秀刮刮女儿的鼻子,“美女,给笑一个!”
暖暖白了李玉秀一眼,“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她不好,也是你教出来的。”
“天地良心!俺不工作天天跟侍候大爷似的供着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玉秀对着小女儿皱了一把鼻子,宝宝立即伸出小爪子抓住李玉秀的鼻尖,李玉秀躲开,做了一个鬼脸。也亏得小孩的手没有力气,否则李玉秀的鼻子哪里会毫发无损。
“嫂子,你别听秀秀的,她天天没别的事,就只知道对付自己的孩子,说的都是闹着玩的。”周怀龙自厨房里捧出几蝶菜肴,“龚队和嫂子都过来这边坐吧,你们大老远过来,这下子肯定饿了,孩子让她自己玩吧,我暂时就发现她这优点,有玩具在永远不哭不闹。”
“可不是嘛!来,俺们女人坐一块去。”李玉秀拉着暖暖,四人围在饭桌边。
“孩子不吃吗?”暖暖直起身子,果然见小孩儿正极有耐性地把玩着玩具手枪,偶尔抬头望过来,很快就被手里的东西吸引住。
李玉秀摇摇头,“俺早喂她吃过,不用管她,饿了她会跑过来黏俺的。”
“早前俺听说过你们的事,还挺担心的,不过看你们俩跟以前一样恩恩爱爱的,俺放心多了。”周怀龙颇感触,“龚队刚恋爱的时候,队里的人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龚队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吗?哈哈,后来嫂子特意过来,还捎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大家这才敢相信。你们的感情路不比俺和秀秀顺利,俺和秀秀是青梅竹马,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你们不但经历过相识相爱分手结婚,到后来失踪……虽然一波三折,但人终究完好,就没那么可怕。”
李玉秀握紧暖暖的手,“你们的生活条件明明比俺们要好,日子过得却比俺们苦。”
“没事!我们哪有你们说的那样,你以为看戏呀,人生不都是这样。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人总要经过风雨才能见到彩虹。”暖暖和龚越廷相视而笑。
龚越廷心中却惊涛骇浪,原来他和暖暖能走到结婚这一步,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他凝望着暖暖俏丽的笑容,暖暖温柔善良的女人,竟然坚强得不可思议!
“对了,司令早听说你们难得有心回来看望俺们,本来打算亲自迎接你们的。但是突然省里召集开会,只得出差,你们这次来真不巧,见不着他了。他一直念叨着龚队和嫂子的厨艺,可惜了。”周怀龙开了一瓶啤酒,每人手头一杯,“来!为俺们共同的友谊干杯!”
龚越廷自进来后便一言不发,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心里不复刚到时的平静。他发现,平静的心情因着这里的一土一木,一兵一笑谈而变得兴奋开朗起来,仿佛这是在他心底扎根的东西,那种沉郁已久的漂泊的心,竟然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属于汉子的铁血情深。
“龚队,你说说话呗!虽然你以前也时常冷着一张死人脸,可总会蹦出几个字。你是俺的偶像,俺可想念你的教导!这两年都是俺吼别人,除了司令就没人吼俺,俺可想念你冷酷到底的训话!”周怀龙澄亮的眼睛隐约崇拜的光芒,这些年他也算是站在兵种中的优秀行列,包括在军演中,与许多优秀的士兵打过交道,然从来没有一个如龚越廷这般的让他们特种大队打心底里折服。也许当兵的都有桀骜不驯的盲目和执着,认定一个战友,便用这种坚持作为思念他们大队长的方式。不是没有如龚越廷这般优秀的,而是那些人都没有他们对龚越廷那样的感情!过命的交情,能将后背毫无后顾之忧地交给对方的人!
“我不记得了,但你这个朋友,我交了!”龚越廷话不多,不了解周怀龙,却并不排斥他,这个黑皮肤白牙齿的家伙给他一种亲切感,比家人还特别的亲切。
周怀龙傻呵呵地挠头笑,那老实在在的汉子一点都没有外头社会上思虑谋算的滑头,“谢谢龚队!”
“你们要再晚两个月来,可就不会在这里找到我们了。”李玉秀忽然幽幽地插进一句话。
“为什么?”龚越廷的心情因着李玉秀的话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引起他非常精准的赞同,他似乎是明白什么的,但因为记不起而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也没什么,俺也到退伍的时候了。”周怀龙嘿嘿一笑,有点傻,又有点儿苦涩,淡淡的苦涩不仔细看的话不易察觉,那是一种称之为不舍的强烈情绪。
龚越廷一怔,随即了然,不知何故,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凉,像经历过无数次的战友离别,那些他手下的兵,带他的老兵,似乎都是这样一个个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