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是越廷,而是李唯的。”孔尚德说完,暖暖老高的心回落到半空,并未完全放下来,“那这事跟龚大哥有什么关联?”如果不是有关系,他不会提到这件事。
“我们发现李唯逃离的飞机曾经坠毁在南印度洋,我们搜索到海边有飞机残骸。当天她逃跑的时候,劫持着越廷一起上机。诶,按道理他早该跟我们联系上,在过去他出的所有任务中,失去联系不曾超出一个月,他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我们出找不到他的尸体。”
“那他不还是失踪吗?”这事情没有变化,孔尚德为何要再来一趟?
“我刚才说过,他是和李唯一起上的飞机,李唯都死了,根据我们的推测,找不到他,原因很有可能是他的身体随着飞机一同坠入大海,机上本来就有十来人,李唯的尸体是凭运气漂流到海边的。所以,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用等他了,他已经和飞机一同坠毁!”
轰!如同五雷轰顶,暖暖脑海一片空白,脸色煞白,勉强撑起来的唯一一点微弱的希望,于这一刻轰然倒塌!绝望,不分清晨早晚,该来的时候,永远不改变它的残忍无情!
“你们有没有查清楚?你们得出的这个推测到底有几成把握?”暖暖握紧拳头,竭力按捺内心狂涌而至的不安。不会的!绝对不会!
“小媳妇,在这件事上,我们基本断定,他,确实已经死亡。”孔尚德的话无疑熄灭了暖暖最后的一丝想头,如果孔尚德不说这一句,她还能抱着最后一丝臆想出来的希望,期待着他某一天能微笑归来,告诉她,这只是他玩的一个小把戏!正如他欺骗自己失忆一样的小把戏!
“越廷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兵!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我最了解他,不管残疾重病,只有他还有最后一口气,他都会想方设法回来!我也不想他死去,但我们追踪了李唯的私人飞机半个月,在这期间,她不可能逃离我们高科技的追踪技术,把他藏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要知道她还需要以他作为人质,拖延被追捕归案的时间。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飞机失事,李唯所在的飞机无一人生还。何况,我们深海检测到飞机黑匣子信号,很难搜寻。”
孔尚德后来说了什么,暖暖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觉得身体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她呆呆地坐在沙发里,脑海里回放着龚越廷死去的消息,像是远古时期最恶毒的诅咒,锥心刺骨的痛!
龚越廷死了,她的世界崩塌了!
红姨先前在一旁也听到孔尚德的话,龚越廷是她看着长大的,得知这个消息,她也很难过。暖暖是龚越廷的妻子,等于她半个女儿,她眼瞅着暖暖从早坐到晚,坐姿没有一丝变动,连呼吸都是浅不可闻的,两眼睛没有焦距,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看着就心酸。
红姨走过来,坐到暖暖身边,“我可怜的孩子!”她抱过暖暖的脑袋瓜,搁到自己的身前,“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冷了一天的身体,触及宛如温暖的怀抱,暖暖双肩止不住地颤动,接着就是呜呜的抽泣。
“呜呜……啊啊……”也许久违了的母亲般温暖的怀抱,人伤到深处,哭泣便再也不仅限于呜咽,嘶哑的哭喊响彻空荡荡的别墅,闻者伤心。
红姨胸口的衣服****,她一向爱干净,一生无儿无女,何曾被人这么沾着眼泪,这样新鲜的体验既悲伤又温情,暖暖在这个家生活的时间不长,可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乖巧懂事,没有现在女人的娇气、懒散,老爷子说得没错,这真是个好媳妇,要是少爷也能好好的,生个一儿半女,这个家该多么热闹啊!
暖暖哭了一会儿,离开红姨的肩膀,擦擦眼泪,眼眶和鼻头通红,“不能再哭,再哭下去眼睛就肿了,爷爷会发现的。”
“老爷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说?”红姨眼中同样闪烁着泪花,论伤心,她不比暖暖少。
暖暖吸气,平复呼吸,“龚大哥只是失踪!”
“让老爷子一直以为少爷失踪也好,我担心的是等日子一长,这说法也遮掩不住。不见少爷回来,老爷子早晚会知道。”红姨长长地叹气,这个家久经风雨,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悲痛的事发生,老夫人是年老安乐去了,这少爷没活多长就这么去了,怎能不让人惋惜。
暖暖紧紧地抓住红姨的手,瘦弱的指骨节发白,红姨吃痛,却没有挣脱,她目光悲哀地看着眼前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谁都知道年轻守寡是多么的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红姨,你听我说,以我对龚大哥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想想看,他有家,有亲人,绝对不会丢下身后的一堆责任允许自己去死!”
暖暖忽然语气急促,脑筋急速转动,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在打哆嗦,红姨心痛宽容地看着她无理的执着。在她看来,少爷不是天神,无论多么有能力,总会在一些猝不及防的事故面前无能为力,说到底,人终究是脆弱的生物,生命有时很顽强,有时也可以很脆弱,有可能一个花瓶砸下来就死掉,而少爷被毒贩子劫持,凶多吉少,再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一架坠毁的飞机啊!
“红姨,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是有道理的!我琢磨了一整天,就坐在这里,你也看到的!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没有死,我想起他平常的一举一动,他的智慧,他的能力,他不是那么轻易被打败的人!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我不相信一场小小的劫持就能让他失去生命。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担搁了!对!一定是这样!红姨,我们只需要告诉爷爷,龚大哥失踪,别的,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真的相信他还活着!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活着!他让我等她回家!”
在红姨看来,暖暖越说越亢奋,那是因为人到悲伤尽处生出的自我安慰的想法。她又心痛又怜悯,暖暖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这是一种似乎能令她坚持活下去的无言的力量!她欲言又止,很想告诉她,少爷真的死了!可她于心何忍啊!眼看着她自孔尚德走后丢了魂魄的痴呆,她宁愿暖暖抱着一种虚弱的希望活下去,至少不至于沉浸于沉重的悲伤中不可自拔。这样也好,这个家,一个一脚快踏进棺材的老人,一个失去血脉至亲孤苦伶仃的女人,无论哪一个都受不了这样深沉的打击。假就假吧,没有什么比生的人活得要开心充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