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走进教室,踏上讲台阶梯,把手提包甩到讲桌上,说:“你们好好自习不行是不是?--真是,每天都有老师跟我反应,不让我生气是不行的。”接着她拿着手提包在里面翻来翻去。
“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明摆着吗。”刘宇写着字自语道。
“上课说话的。”班主任一手插腰,一手拿着张纸念道:“刘宇、顾墚彬、丘佾隶、叶成、娄浩然...”
“谁说话了?--又是那个什么副班长登记的名字吧?就知道属酸枣棵子的浑身是刺!”顾墚彬用指尖拍了拍桌子,小声道:“忘记拿白醋了...”
“下午提醒你。”柳毅说。
“下午来不来还不一定。”顾墚彬说。
娄浩然笑了笑:“寿星老的脑袋,还真把她当宝贝疙瘩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位置是在第一位,所以班主任听见了。
“有什么就直接说!”
“说你像捡到宝一样,什么事都交给一个没能力的人干。”叶成说。
“告诉你们,别欺人太盛!”班主任声音洪亮:“你们这帮人简直让我忍无可忍,今天开始,还是迟到、早退、旷课的,我一律打电话请家长,管不了!这班主任当得比你们父母还辛苦。”
安雅笑了。
“不累的话,父母怎么会把孩子送来学校呢?”董文说。
“大声点啊。”安雅说。
“罪过,罪过,为何此人每日都在这大发雷霆,这伤神、伤心、伤脾、也伤胃。”周钰旻说。
谷夕偷偷笑了,他像在说道一样。
“周钰旻!--你不要整天说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班主任很厌烦的表情。
“谁人不明白?--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周钰旻说孔子说:弟子们为什么不学习诗呢?诗可以激发人的意志和感情,可以提高观察能力,可以合群,可以抒发怨恨不平;近可以侍奉父母,远可以侍奉君主;还可以多认识鸟兽草木的名字。
乔昕转头道:“周钰旻,英语课背什么文言文哪。”
小部分同学笑了。
原来这个班里还有一个文言文很好的人,很想知道是谁说的,但谷夕不敢往后面看。
“不必听信此人言,我们都能听懂。”这是全景接着周钰旻的话。
大家跟班主任看着全景。
“嗯...孺子可教也。”刘宇点点头。
“日后必成大器。”坐在前面的男生也插一句。
班主任现在的心情跟疯了似的,她完全不能面对这些学生的言语,他们的文言文是有多好?出口就能压死一群人,胆战心惊的她又拿着包迅速离开教室。
班主任拎着包直接来到校长室...
“还是让周老师当回高三7班的班主任吧,我还没有那个资格。”班主任说,她对着那帮学生实在惭愧。
周容嘲讽的面容,双手环抱胸前。
一位看上去六十左右的老头坐在椅子上,台上放着姓名签,‘校长陈峰’:“跟他们相处多点就没事了,--他们文言文好,这样也可以激励你当老师的去学习更多的知识。”老校长说话很慢。
“是啊,陈校长都这样说了,你有什么理由推卸责任?学生是要沟通的。”周容说。
班主任看看周容。
“现在的学生没打架就好了,全校就你那个班最好。”陈校长说。
“在他们面前我实在很惭愧。”班主任说,她真顶不住刘宇他们的嘴。
周容嘲讽的面容看着班主任。
陈校长眨眨眼睛:“--学学邢跃老师,我听很多老师说他现在每天看有关文言文的书,--他还是教理科的老师,按道理这个不关他的事,是吧,--所以你要多跟学生交流交流。”
听校长这样说,班主任无可奈何,又不好意思回绝。
“当好他们班主任,全校老师都看着。”周容说:“校长,我还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陈校长点点头,周容出了去。
“没什么事了,你也去忙吧。”陈校长说:“多跟他们沟通沟通。”
班主任点点头离开,出到门外,周容没有走,班主任奇怪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班主任是随便当的吗?给你当不错了,要不是我忙,我才不会把班主任这个位置给你。”周容刻薄的语气。
班主任傻眼,周容180度的转变让她大吃一惊。
“反正班主任这个位置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周容说完昂头走开,好像她是最高领导一样。
班主任看着她,当教导主任怎么这态度。
放学,校道上。
全景跟丘佾隶都推着自行车。
“汀灰他们呢?”全景问。
“他们不走了吗?”丘佾隶说。
“那么快啊?”
“你收拾东西老半天了...”
全景嘴角上扬:“一大早你们给我上的政治课真让我知道不少。”他有点感谢他们。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全景又说。
“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他的特点吗?再说,我说出来你也就听听,未必接受这种性格,更不可能说让你活了十几年的本身性格就在这一瞬间变了,有点离谱。”
“但是让你们这么一说,我真感觉这样挺好的,尤其是做决定的时候,不会优柔寡断,这是最起码的做事原则,也不会浪费更多时间。”
“有的人会觉得自己就是自己,为什么要改变,还弄得这么辛苦每天强迫自己去看书...我们只是随口告诉你,不是想说服你。”
“我没这么想,把心练宽点儿还不好?”
丘佾隶看看他:“怎么,蠢蠢欲动了?”
全景笑道:“像叶成说的,只要不破坏原则,这样修身养性的办法何尝不是好的?”
丘佾隶点头:“人分很多种,信任自己的人与不信任自己的人,自己信任的人与自己不信任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没恶意的人与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有恶意的人说话方式语气自然不同,等等等等...。”
全景认真听着,像绕口令似的。
说的太入迷,丘佾隶推着自行车拌着一小石头差点摔跤,全景推着自行车,另一手扶了他一下。
丘佾隶继续:“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只要不破坏原则,其他的适可而止,这也是根据个人的性格而定,例如汀灰,他本来就很安静,加上练就这种性格后,他看上去是不是很绅士?他有英国血统这也占了点优势,他说话举止都很礼貌,这是本身性格;董文,他也是个安静的人,但他看上去有点忧郁,这也是本身性格;陆扬,他反差大点,但是他没有破坏原则,不过原则上也没有说不可以使用冷暴力,--他原来也是那种性格,直来直去,但是练就这种性格后,他也没有变,只是换了语言方式跟语气去交流。”
“这没有改变原来的你,只是把你的心练宽了,性格也好了...我知道。”全景美滋滋的,跟他们在一起学到很多。
“怎么发现的?”全景问。
丘佾隶吸口气,特别慢地说:“汀灰说的。”
全景看着他:“汀灰会跟你们说这些?”
“汀灰是话少,不代表他不关心人、不结交朋友。”
“关心?”
“关心不是只有普遍的、摆出来的、看得见的,这个变相去想,也是关心,他教我们修身养性。”
全景不太相信。
走出校门。
丘佾隶坐上车,全景也坐上车,两人边踩边说。
“那只是他给人的感觉有点太完美了,像高高在上的少爷,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的。”丘佾隶说。
全景笑了:“第一次听见你夸同性。”
“他就是这样直接告诉你们的?”全景说。
“这倒不是。”
“猜对了,汀灰怎么会说一大堆。”
“当时我们正跟老师闹矛盾弄的很不开心,他就写了这些拿给夏夜看,夏夜拿去复印,就每人给了一份,之后才对汀灰有了好感。”
全景心中有感叹,像立汀灰这类人,都是别人去巴结他,而他是主动去交友。
“全班每人一份?”全景问。
“就我们,所以他挺照顾我们。”
全景笑了,原来立汀灰也有另一面。
“可以说我们是为汀灰改变性格,但我们没变的是个性,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丘佾隶说。
“是。”全景点头。
“从另一个角度想,改变后是自己的,学到的也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对不对?”
全景看看他,他的模样跟眼神已经属于那种典型的冷暴力了,若加上陆扬那种语气跟不友好的人交流的话,那么对方指定扛不住:“你明白呀,怎么还是那急性子?”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才相信汀灰的。”
“不说跟汀灰相处都有五六年了吗,再后也后不了多少吧?”
“第一个相信他的。”丘佾隶吸了口气,第一个,该说他吗?那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他们的散打师傅:“是夏夜,那时只有她主动跟立汀灰交朋友,不说主动,其实是我们抵触他,然后是董文,董文是两年后的事了。”
全景夸张的眼神看了看他:“两年?”接着一个刹车,他差点撞上迎面的人:“不好意思。”他又继续踩车跟上丘佾隶。
“在初中那时,思想不成熟,攀比心强,加上立汀灰这样一位...”
全景笑笑:“明白,说后面。”
“所以大家就说他无聊,装清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为什么要听他的,改变自己的性格。”
全景认真听着。
“董文,爱好就是看书,所以初三开学那年,他无意间找到汀灰写的那张纸,可以说他真的领会到里面的内容,两个月后,他真变了,说话也运用了很多书上的知识,我们就认为他是故意的,以为自己看的书比我们多了,就了不起了,--接着是周钰旻,他最大的本事就是那张嘴,跟那双写得一篇好文章的手。”
全景没有说话,听得很入迷。
“正是因为周钰旻那张出口成章的嘴,带动了我们,--再后来,我们才慢慢发现,是自己没得到的,心里产生一种不平衡、嫉妒,一个人想要更好的去完善自己,就是要从每个细节开始。”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每一个人之前的性格脾气是怎么样的。”
丘佾隶想了想:“变化不大的是董文、秋雪、夏夜,第一,他们本来就爱看书,第二,他们的话本来也就不多,第三,他们一直都有给自己规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的好习惯,所以之前,他们活的比我们充实。”说完他笑了。
全景笑道:“这就是区别...--那乔昕呢?”
“她哥都是汀灰,你说呢?”
“诶,对了,你不说每人一份吗,你那份给我。”全景说。
“想要?自己复印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下午再拿给你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