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绵亘数十里的城墙下有七面城门,每一条道路都贯穿其一,而雷伊众人所赶往的便是位于中间的第四面城门。
灰色的城墙宛如大地的伤疤,分割了生机勃勃的黑与万物俱寂的白。沉重的红色大门阻断了繁荣与荒芜的通途,不苟言笑的士兵正像是天堂与地狱之间的守门人。
众人踏着阔步行走在古道上,城门大开,守卫却拦下了他们。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周游列国的旅人,今日有幸途经布洛尼亚,恳请能让吾辈入城一望大国之盛。”雷伊不愿生出事端,恭敬地说道。
“旅人?可有通行文证?”
“通行文证?”雷伊一时间不知其所云。
“如果是居民,出示地契或居住证明即可,如果是商人,出示商会的行商文书即可,如果是旅人,则要出示印有七大贵族纹章的邀请函或凭证。而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哼!那只好请你们原路返回了!”
雷伊不知入城竟还有如此规定,他们自然是没有上述的东西,可铩羽而归断不能接受,硬闯更非良策。正当他一筹莫展间,索菲亚凑上前来,对他耳语道:“你发什么呆啊?早前的那个车夫不是交给了你一样东西么?”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雷伊赶忙从衣襟间摸索出了那个银质纹章交给了守卫。
“这个……可以么?”他也不知其为何物,但既然是那位贵族小姐交予他们的,便或许可行。
“这、这个……”谁料那守卫只看了一眼,握着银章的手便不住颤抖了起来。“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宽宏大量……您也知道,我只是秉公执法,绝无半分冒犯的意思……”
雷伊众人见这银章竟有如此大的力量,态度转换之陡令人目瞪口呆。
“咳、咳,那…这么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当然!放行!放行!你个蠢货快点给大人让路!”他回身一挥手将拦在面前的守卫甩到了一边。“大人,您忘了这个。”他说着,又躬身将那枚银章托在双手上,交还给了雷伊。
“啊…谢、谢谢……”一时还不适应这份礼遇的雷伊接过银章,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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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一过城门,索菲亚便用手肘顶着雷伊的胸口打趣道。
“好了!别笑了,索菲!”雷伊脸上也不禁泛起了微红。
感到奇怪的启则向雷伊要来了那枚银章,拿在手中反复观察了起来。看着上面刻着两把剑守护着一面盾牌,而在这剑盾之上还有两朵弯错相交的鸢尾花,他直感到似曾相识,可又无法准确唤醒那份染尘的记忆。“奇怪,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究竟是在哪里呢?”
“不会是因为你看到了那个的缘故吧。”艾琳娜指着道路尽头处那座高大宏伟的城堡上刻着的相同的金色纹印,说道。而这雄伟无二的城堡,毫无疑问是这个国家的王宫。
“……看来那位大小姐不仅仅只是‘贵族的女儿’这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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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平整的街道上,雷伊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索菲亚问道。
“早在城外瞭望时我便有一些奇怪的感觉,现在进了城内,那份异样之感的答案我才终于找到。”
“怎么了?”
“索菲,这座城市为什么没有围墙,原因可能并不只是你说的那样喔。”
“那到底是为什么?”
“这座城市并非没有围墙,只是它的存在是无形的,我们看不到而已。虽然感觉很模糊,但我很确定,有一道巨大的屏障正围落在这座城市的四周,而其中一面的缺口正连接着北面的长墙。”
“结界么?”艾琳娜先前的居所也有类似的存在,所以脱口而出道。
“恐怕是的……但又有点不太一样……”他极目远眺,一直望向远方的天边,在那天边之上隐隐约约有几颗星芒在闪烁。“……冰……?”
“你说什么?”索菲亚没听清,问道。
“不…没什么……”他很清楚,若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就并非寻常以提炼的魔力来阻断空间的结界,而是以魔力化为结晶形成的物理性屏障。这种结界的特点之一便是无法集合多人的力量构成,换言之,这个足以笼罩整个国家的巨大结界完全出自一人之手。“真是个…强大的国家啊!”想至此,他的额间不由流下了一滴冷汗。
“不过你要说它强大也确实如此。”阿蒙也附和道。
“为什么这么说,阿蒙?”
“我的父亲曾告诉过我,看一个国家是否强盛,从街道便可以看出来。你看这些街道严格的按照某种布局排列,笔直向前,可谓没有丝毫偏差,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都是一望到底。不仅如此,就连地面也没有一处凹凸不平的痕迹,真是苛刻的令人生畏。”
“别说了,你们就饶了我吧,我的头越来越痛了,趁她还没有炸掉之前,赶快让这一天结束吧。”索菲亚本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一听到这些话,那披在心上的钢盔铠甲也变得不堪一击了。
雷伊虽迫切地想要达成自己此行的使命,但种种迹象表明贸然行动只会招来覆灭之果,所以他准备在城内先打探一番。众人行在大道上,笔直地向王宫走去,然而还未到宫门前,一队人马便从四面八方围拥了上来。
“雷伊,事情好像不太妙啊!要先下手为强么?”启按着刀鞘,随时准备出击。
“先别慌,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他自认不会暴露身份,仍抱有一丝侥幸之心。
然而率队的将领却直接将刀刃指向了他们,随即无数的长矛也举了过来。
“就是你们吧!前线传来的情报说要行刺国王的刺客就是你们吧!”那士兵气势汹汹道。
索菲亚一听,气愤之余在雷伊身后狠狠地捏着他的手臂。“笨蛋!给你说了不要讲那种话了!”
雷伊也感到很奇怪,他当时掩着面,没理由会被认出来。“不应该啊,他们又没有看到我的脸,怎么可能会一眼认出我来,兴许这城中真的有其他刺客。看我给他蒙混过去。”他对着索菲亚窃窃私语,随后又大声道:“各…各位大哥,我想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五人初来此地,只为瞻仰一下强国之风,盛地之韵,又怎会做出行刺……国王这种忤逆天下的行为呢?”
“少装蒜了!不会有错的,额前顶着一束白发的少年,翻遍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白…白发?”听到这句话的雷伊即刻呆若木鸡,他终于相信自己已经暴露了,而且暴露的是彻彻底底。
“白痴。”启也忍不住捂着脑袋摇叹道。
雷伊虽惊讶万分,但在心中还是迅速思索起了应对之策。动手?别开玩笑了,这些杂兵虽不成问题,但打下去一定会引来大人物的。跑?看来只能跑了!秒速间,他便已下定了决心。“大家听我的指令一起跑。”他低下头,对着身后的四人暗语道,随后装出一副惊诧之色,指着远处的一个角落大喝道:“谁说的!那里不就有一个么!”此语一出,果不其然,士兵们皆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而在他们反应过来后,雷伊众人早已跑出了十丈开外。
“混蛋!就是他们!给我追!”骑兵们纷纷上马,列兵们也紧随其后。
很快,这个国家里便上演了一出街道追逐战。雷伊众人穿梭在一个个小巷子中,可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谙熟地形的士兵,每过一个巷角,骑兵们便已率先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而他们也不得不仓促变阵。
“这样下去我们逃不掉的,启,你带着他们三个走另一条路,我来引开他们!”
“还是让我去吧,逃脱是我的拿手好戏。”索菲亚奋勇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来引开他们会更好一些。你就放心好了,这些高低不齐的建筑正是我表演的舞台。”
“那你小心点,我们以红布为记,摆脱他们之后就到挂着红布的地方汇合。”启说罢,便率着三人与雷伊分行了两路。
而看着他们分散行动的将领果然也愣了片刻,但稍加思索,他还是决定以那名有着一束白发的少年为先。“三队去追那四个人,其他的人跟我来!”他说罢,便领着数十人循着雷伊的踪迹而去。
只身一人的雷伊如脱笼之鸟,一跃踏上了屋檐,穿行在这个国家的楼宇间。他飞跃到一所塔楼顶,弓箭手欲要放箭,却被领将赶忙喝止了下来:“白痴!这是纪念立国三百年时建造的钟楼,射坏了你担当得起么!”他踏立在一座雕像上,士兵们正要挥起长矛向他刺去,同行的长官又急忙喊道:“蠢货!这是前代王后的雕像,快收起你们的武器,弄坏了可是死罪!”他跳到了一棵古老的橡树上,骑兵们作势也要爬上去,但队长即刻将他们统统踢了下来。“混蛋!这是先王亲手种植的橡树,快把你的脏脚拿下来!”
上面的雷伊听到这一声声斥责,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远方的王宫上正有一双冰冷的视线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