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麻辣隔壁的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到家。”淳于陵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然后跟着其他坐公交的同路同事一起赶车回家。
一路上,这些女人鸭子一样叽叽喳喳,谈论那些乱七八糟的却又百谈不厌的家常琐事,婆婆长公公短,无尽的八卦,乐此不疲。
这些话题,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可是一个个谈得热火朝天,好像自己才是真正体验生活的人,有的鼓励尊老爱幼,有的主张唯我独尊。
她们谁也说不服谁,谁也接受不了谁的观点,都把对方的话当做一盘笑料。
淳于陵坐在靠窗的位置,脸上一直挂笑,很沉着地用那双精灵般的眼睛在大家脸上扫来扫去,不时扔出一句自认为重量级的话来。
哈哈哈……
正在她们谈得开心,随着车中途一停,上来几个匆忙忙的人,笑声毫不避讳内心的情感和周围的眼光。
淳于陵抬头只是看了一眼,便猛地把眼睛转向车外,好像发现了什么心气的东西一样,知道直到那几个人在她前面大约四排座的地方做好了,才再重新把头扭转回来,暗暗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慢慢舒缓了一下。
她的心情已经大乱,任凭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再答言,只是闭着嘴听她们说,好像是怕前面那几个人会听到她的声音一样。
她不说话,可是耳却直直地竖了起来,高高的,努力地去听对方在说什么。
好在那些同事谈得正在兴头上,并没有谁注意到淳于陵这个微妙的变化,只是依然如故地喳喳着。
淳于陵开始还打哈哈,咧咧嘴,露露笑什么的,后来干脆胳膊放到前面的靠背顶上,然后打一个哈欠把额头放了上去,做出一副休息的样子。
她的心里乱乱的,有些发慌,考虑前面的那几个人要去哪里,自己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终于,前面那几个人先是静静地坐着,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就开始嚷嚷起来,声音很大。随着他们的说话,这些女同志也就停止了,用怪异地眼神向那几个人一起看了过去。
这个几个人跟她们一样的上班族,从服装上一看就明白,只是那语言实在是粗俗,粗俗地让人有些喷血。
“你这么长时间就一直没有看见他?”
“没有,他妈比的三孙子一样,不知道钻进哪个老鼠洞里去了,我到哪里去见他?”
“就是,这王八操的,简直就不是个人。我们好心好意地帮他那么大的忙,到最后,给我们搞出这么大的麻烦。”
“你哭穷什么?知足吧,我们这些都是毛毛雨,搞到离婚程度的都有好几家了。”
“草他娘的!不知道几千年才出来这么一个东西,怎么就让我们给碰上了!”
“要不,我们一起找他去,在他家里等,我就不相信他一直不回家!我们去,或许她老婆就把他给找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你哈哈哈个P啊!”
“我哈哈哈个P!”
“你,你,你实在是太可爱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在这里异想天开,你找他老婆,真是弱智。”
“怎么了?她老婆管不了他还是不管?”
“哈哈,管的了,很管得了,也在管。”
“那不就成了!”
“去吧,你去找吧!你顺便搞清楚他那个老婆是什么货色。”
“什么货色?”
“说起她这个老婆,我更来气。你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有?他们俩就是生死搭档,老天爷安排的,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们倒霉。认了吧!”
“我们**,你不**,好像你没有陪一样。”
……
前面的声音一点不落地钻进淳于陵的耳朵内,让她只觉得浑身发热,脸上一阵阵发烧,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淳于陵着急、担心、害怕,那些同事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红扑扑,竖着耳朵,好像是生怕错过他们任何一句话一样。
她们一边听一边偶尔私语两句,断定这几个人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骗了,现在正生气但又毫无办法。
车上的人心生感慨,怎么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以后这做人还非要多加小心了,稍不注意就要被人骗了,甚至被人卖掉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公交车继续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不时地有人上来有人下去。淳于陵就静静地窝在那里,在胳膊笼出的黑暗中瞪着眼睛苦苦思索。
她真得很担心到了下车的时候跟这些人面对面,那个时候自己就不仅是尴尬了。
哐啷啷……
一阵惊诧的喊声,司机为了躲避前面横过马路的人,猛地一个急刹车,让车内的人一下子摇摆晃动脸变色。
淳于陵措不及防,差点从座位上甩出去,但她没有一句牢骚,只是用手更加用力地狠狠抓住那靠背让身子稳住。
车又开始往前走,只剩下车里面个别人的抱怨声。
……
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淳于陵知道快到终点了。
“走了,睡着了啊!”一声喊,一只手按在淳于陵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哦哦哦!”淳于陵装模作样地抬起头来,捂着嘴打个哈欠,眨眨眼跟机警地向周围看了一下:车上的人正陆陆续续往下走,上面的人已经不多。
看着上面的人快下光了,她又开始慌手慌脚起来,没有往下走,而是瞪大了眼睛透过车窗玻璃往下看:各种规格的脑袋晃来晃去,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淳于陵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真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了。
“下啊,你打算在车上待着啊!”后面那只手又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哦哦!”淳于陵如梦方醒一样,硬着头皮向下走去。
下了车,不敢抬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四周急速地扫视了一遍。
谢天谢地啊,那几个人的影子一个也没有看见,虚惊一场。
猛然,她把头一甩,雄赳赳地仰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后面那只手再一次搭上她的肩头,声音很柔和,充满了关切。
“没什么,怎么了?”淳于陵猛地一愣,扭转了脸看着她的脸。
“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发烧了?”关切的声音传进淳于陵的耳内。
淳于陵微微一笑,脸上尴尬,心中暗骂。感觉刚刚爽朗的天空似乎瞬间天的黑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