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终于舍得现身了!】似曾相识的清脆嗓子配上这种傲娇语气,小毁迟疑着扭头,果然看到某眼熟少年拿着一节黑棍站在她几步外,嚣张地看着那飘着半空中的贞子姑娘。
【哎,你怎么也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小毁惊喜的语气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味道。
眼熟少年正是当日KTV里认识的一念,闻言他微噎,望天细细嘟嚷:【早就来了。】
不等小毁细聊,黑棍一扬就向贞子招呼过去:【让你欺负我!】
年越飞快移动身形,躲开二人的打斗。
小毁被年越掩在身后,攀着他的胳膊胆颤心惊,眼见二人一来二往的缠斗招式,连脚都是着地的,不无失望:【这打法很没有美感啊。】
一念身形微晃,险险让那白色水袖擦脸而过,见那贞子姑娘一脸得意,小宇宙瞬间爆发,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着!】
黑棍应声而长,一棍劈向女鬼后颈,女鬼惨叫一声,猛然扑向地面,挣扎着蜷成一团。
一念哼道:【不发威你还当我治不了你!】
小毁惊喜地跑了过去:【小念念,你太厉害了!】
【什么!】一念猛地转过头,恼羞成怒:【不准这样叫我!】
【反正都是一个称呼,有什么关系。】小毁远距离围观了下女鬼:【她是干嘛的?】
一念气呼呼地收起黑棍,撇嘴:【捣乱的。】说着走近蹲下身:【别装了,起来回答几个问题。】
女鬼似乎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屈膝坐在地上,优雅地撩开长发,露出一张苍白却清秀的脸,她挑眉,弯嘴一笑:【问什么?】
对女鬼的妩媚视而不见,一念呶了呶嘴:【这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鬼?】
女鬼眨眨眼:【我说了,你信吗?】
【不好意思,】一念咧嘴笑道:【我刚好能看得出来真假。】
女鬼啧了一声,站起来以袖扫着身上看不出来的尘土:【有一个,不过前阵子出去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急什么?你认识?】女鬼施施然地吹了鲜红欲滴的指甲。
【你管我!】
傲娇的语气让小毁恨不得拎他回去训练个个把月,这副卖萌的样子如何能逼供!
女鬼噗的笑了,阴森森的脸有了几分人气,爽快道:【女的,三十来岁的样子,每天晚上出来唱歌,专干扰人清梦的缺德事。】
她说得煞有其事,小毁默默吐槽,作为一只鬼你居然晚上去睡觉还想作梦是多么不务正业。
【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一念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很是苦恼。
【不晓得。】女鬼伸了伸懒腰,【行了,睡得正好被你吵醒,赶紧走吧,我还是补眠呢。】
补眠……
小毁急了,忙叫住她:【麻烦等等!】
女鬼惊讶地回过头,一脸‘你居然敢跟我说话’的样子。
小毁咳了咳:【姑娘,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边说边掏了手机晃了晃。
女鬼看看手机,又看看小毁,咬着指甲想了一会,眼珠子一转:【你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小毁正要问她想要什么好处,年越适时出声:【什么好处都没有。】
女鬼撇嘴,一念看了看年越,便嘻嘻道:【建议你别卖关子啊。】
【哼!臭猫咪。】女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不清年越的底细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呢,料想今晚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便随手一扬:【喏。】
衣袖落下,原本一角断墙倏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正抱着头迭声求饶。
小毁定睛一看,连忙走了过去:【林叔!】
年越眼瞳一缩就要拉住她,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淡淡地眼神落到女鬼身上。
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女鬼下意识颤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我可没把他怎么样,是他自己闯进来的,反正我没事做就逗他玩了一下。】
年越不作声,倒是一念问道:【你布的结界?】
女鬼老实摇头:【不是,几个月前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法力很强,结界是他布的,当时他说这个结界只进不出,走之前把破解的方法教给了我和另外那个女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
见年越陷入沉思,女鬼瞄了瞄一念:【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记得别害人。】一念见年越没有再问的意思,便挥手道。
【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女鬼嘟嚷未绝,人已消失。
那边小毁已叫醒了林叔,一番询问下来,还是没有搞懂林叔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说是刚停好车,一下车就来到了废屋这带,除了一团白影什么人也没有看见,但光是一团白影也吓得他够呛。
既然人找到了,二人便准备离开,惊魂未定的林叔亦步亦趋地跟在小毁身后,一念环视了废屋一眼,也一并离去,只是脸上那抹不舍和怀念并没有收拾好,被小毁看了个正着。
几人在停车场处果然找到了林叔的车,想到他一天的经历,小毁道:【林叔,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取车。】
林叔乐呵呵道:【不用,你不是给了我这个吗,】说着展示了手中的黄符,笑道:【不会这么倒霉的,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今天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这么熟了别客气。】小毁笑笑:【那行,你回去小心点,明天就别送花过来了,你休息一天吧。】
看着林叔开车离去,小毁给林婶挂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一拍脑袋:【猫呢?】
年越茫然:【什么猫?】
【刚才在废屋里看到的猫咪啊,眼睛很漂亮的。】
后座的一念不自在地动了动,道:【肯定自己走了呗,有什么好问的。】
小毁一脸遗憾:【还想着抱回来养呢,毛色那么亮肯定很惹人疼。】
一念干咳一声:【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可以了。】
【这么久没见还想跟你吃个夜宵叙个旧呢,你急什么。】再说了,今晚其实他也算得上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别,我还有事呢,下次吧。】
【哎!别着急啊!】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脚步,小毁感叹:【年轻人总是这般出人意表,说风就是雨啊。】
故作老成的语调让年越忍不住失笑摇头:【回去了。】
【好嘞!】
红色的车飞快地消失在路的尽头,没有留意柳荫尽处一抹绿光悄然而逝。
“雾月夜抱泣落红,险些破碎了灯钗梦,唤魂句频频唤句卿需记取再重逢。叹病染芳躯不禁摇动,重似望夫山半崎带病容,千般话犹在未语中,心惊燕好皆变空……”
幽幽怨怨的清唱似有若无,小毁迷迷糊糊间循着那歌声一路往前,越走越心惊,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怎么看都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难不成她穿越了?小毁倒抽一口冷气,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脚,眼珠子乱转,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穿过一座九曲桥,小毁感觉自己停在了一处院落前,高大的木棉树攀出院墙,枝干上开满了红艳的花,一簇簇一串串,成熟饱满得不比寻常,仿佛一不留神就有鲜血滴下。
突然一抹暗绿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身摸到了院门,小毁精神一震,细看竟是一个姑娘,看装束打扮,几似旧时大户人家的丫环,小毁再次环视周遭,搓了搓下巴,脑子灵光一闪,觉得自己真相了。
正思索,那丫环看了看四周没人,便蹲低身子,悄悄摸进小院。小毁奇怪丫环对自己视若无睹,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时,双脚又有意识地走了起来,好么,果然不在三次元,就是不知这次又是撞了哪家的邪。
院子里冷冷清清,除了那株高大得妖异的木棉树,再无其他点缀,更没有人员走动。丫环似乎想了想,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段长廊,最后停要一扇紧闭的窗户前。
已经飘远的歌声似乎在院子里扎了根,轻轻柔柔的吟唱缠绕在空气中,听得人寒毛直竖。但明显没有包括那丫环,只见那丫环轻轻地推开窗户,然后将从怀里掏了个什物放了进去,期间定睛看了看某处,紧接着咽了咽唾沫,关上窗户,又小心地沿路跑了出去。
小毁看着她的动作半天摸不住头脑,但料想这般鬼祟肯定不是好事,便好奇地贴上窗户,正好里面唱到‘仇共怨待向阴司控,憎哭声喊声将霍小玉叫回俗世中……’
听声音有点似男人,小毁心想难道是一人分饰两角?轻轻地推开一道小缝,雕花红漆大床率先入目,床边梳妆台前端坐了个人,长长的黑发直垂到地,修长的手握着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梳妆镜是古代那种照得人面目全非的铜镜,小毁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待再开大一点的缝去看时,突然那人转过脸,小毁猝不及防被吓得呆在当场——筛过窗格的光线,轻飘飘地照出一张被黑发遮去大半的脸,仅剩的那半张却是一片血肉模糊,露出来的那只眼珠子黑洞洞地瞪着,嘴巴一张一合,血水一点点滴落到地上,见有人窥视,便诡异地勾起血红的嘴,缓缓站起,拖着水袖长发一步一步向小毁靠近——
啊!
尖叫声中,小毁猛地惊醒,月色正好,透过落地窗照出一室清亮,米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得一飘一荡,窗外小院里的绿植在路灯下泛着幽光,小毁忍不住抱住双膝,将浑身冷汗埋入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