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青青,雾里铃,收起世间清凉音;魔由心,道有行,活人不上逢魔岭。
飘渺的歌声似有若无,忽远忽近,听得人毛骨悚然。小毁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就见得一直缠绕着的雾气迅速退开,那条黑影渐渐清晰,之前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现在竟能看清了那人背上诡异的青色图腾。
没由来觉得那图腾有些眼熟,小毁眯着眼正要细辨,黑影蓦地停了下来,他一停那歌声也渐歇,正疑惑,黑影转了过来,举手让众人停下,然后张口面无表情道:【魔由心,活人不上逢魔岭。】
不美不丑的一张脸,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就绝对找不出来的存在,然而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像一盘冷水兜头淋下,冻得人汗毛直竖。
活人不上逢魔岭……
幽幽的歌声又再次唱起,这回不再飘忽,而是小小声地在耳边低低吟唱,直唱得你头皮发麻。
小毁不由得在心底咒了姐夫一记,关键时刻该不会是掉链子了吧。
【别在心里骂我。】
小毁眼睛一亮,喜极而泣:大哥,这么久没声没息的我以为您老遁了啊!
姐夫貌似哼了一声,然后飞快道:【我刚才转了个圈,基本已经搞清楚怎么回事了,那小子我已经让人绊住了,等会我搞定那几条挡路的,你听到动静就马上把他们拍醒。】
【等等,怎么拍醒?拍哪里?】
【……直接拍天灵盖。】
小毁大惊:【那里是可以乱拍的吗,傻了怎么办?】
【啧,你这点力度能济什么事,能拍醒就不错了。】最后貌似还嘀咕了句,傻了关我什么事。
小毁一口气差点喘不回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只好低声同年越转述一通,末了不忘提醒要控制力度。
年越听了她的嘱咐,点头的同时又看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嘴角还带着抹惯有的笑。
怎么说年先生也踏上了美男子的台阶,这般被人盯着,饶是恭家姑娘如此厚的面皮也有些扛不住,于是不着痕迹地转过脸,深呼吸再深呼吸,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转过脸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年先生的轻笑,嗯?小毁顿时内牛满面,还能不能好好做难友了。
年越把她的小别扭看在眼里,忍不住眼底尽是笑意。然而笑意一闪而逝,他冷眼瞄着青月渐变,前方黑影倏地分化,不由冷冷一笑,逢魔岭,传说非引路人无法走出的迷障,魔界看来又有新动作了,只不过——思绪一转,微垂眸唇角微勾,再抬眸时一切情绪已褪得一干二净,无悲无喜无怨无怒。
【虾米玩意儿?!】感觉后脑一痛,赵蕾回神即被吓了个神清气爽,青惨惨的月亮险险地挂在树梢,完全没有过渡的让赵姑娘惊得花容失色。
小毁见姐夫的方法果然奏效,暗松一口气,见状便咳了一声:【淡定。】
赵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周围一眼,突然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睁开,音量顿时低了八度:【我是又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小毁右手不停地一掌拍向旁边的人,也不管认不认识,嘴上不忘补充:【是‘我们’。】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小毁飞快道:【不想死的话赶紧帮忙,每人拍一脑瓜子,把人叫醒先。】
赵蕾微眯眼,看她拍萝卜般娴熟的动作,不用问也知道那一掌拜她所赐,很好,回去再收拾你,记下仇后也不磨叽,飞快投入救人的行列。
一而二,二而四……很快这一群倒霉得吃个酒席也能见鬼的同志们便清醒了过来,很有志一同地在看到身处的环境后该尖叫的尖叫该咒骂的咒骂,更是少不了吓得声泪俱下的同仁。
眼下的境况已没有时间让蒙家人惊疑,只能尽力地安抚众人,不过大家都是因为来参加婚礼才有此一劫,所以多么诚恳的语气在宾客看来都没有了份量,当下便有人开始埋怨兼后悔,眼看就要演变成讨伐大会,正与黑影周旋的百风百忙之中抽空骂了一句:【闭嘴!】
早就凑成一堆的人立刻惊惧地看向发声处,就见得一大团飞速缠绕着的黑影突然被什么东西割开,只见青影一闪,似乎有惨叫传出,立时黑云四散,紧接着一条白色人影掠过,再看时人已立在蒙家夫妻身边。
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百风脸上戾气毕现:【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
生死当前,仿佛被点了穴一样,人群下一秒便静了下来,更有甚者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一个下意识的开口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对上小毁无奈的眼神,百风冷哼一记,就知道人类最无用,不就是换了个地方,还没去地府报到呢,瞎叫个什么劲,果然不管古今,人类总是最懦弱无能的存在。
小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戳了他一记:【姐夫,麻烦先办正事。】总是说人类人类,难道表哥就不是人类了,又不见他舍得说上一句重话。
闻言,百风没好气地收回目光,然后对李云道:【戒指借我一下。】
李云看了蒙平一眼,见他点头便摘下手上的戒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脱下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一抹金光从宝石面划过。
接过戒指,百风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那轮诡异的圆月,垂眼微微思索了一会,微微勾唇:【原来如此。】说罢,看了看小毁及一众人迫切的目光,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知道太多对你们有害无益,一会我带你们出去,不过,最好不要往下看,否则死活自负。】
蒙平略一沉吟,郑重道:【那就拜托先生了,回头自当重谢。】
【好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百风手一挥,一捆小臂粗细的白色绳索突然出现在他手上,很有先见之明地瞪了一眼准备惊呼的人群,手一甩绳索如箭般飞了出去,然后准确地把人群分成两排,道:【抓稳了。】
话落,哗啦啦的几百只手不约而同伸了出去,不消半分钟百米长的绳子便把人串了起来,看着这意料之外非人的整队速度,百风嘴角一挑,心想如果苏莫在场绝对会吹个口哨表示惊奇,想到心上人,百风难得找到乐子的心情多了点烦躁,这乌漆抹黑的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
抓过绳索一端,微微用力,众人就看到手中绳索泛起金色的微光,不禁啧啧称奇。
正要举步前行,突然百风回过头来,抬了抬下巴:【那个谁,看好我小姨子。】
小毁正要研究‘那个谁’指的是哪个谁,就感觉冷风迎面扑来,手中绳索蓦地被人使劲往前拽,一时没抓紧就往前扑,千钧一发间腰间被稳稳扶住,温润的嗓音紧接着在身后传来:【小心。】
【啊,年先生,多谢!】就多次难友经验,即使没有回头,小毁也能很容易地分辨出这只手的主人,感激之辞更是说得越发顺溜。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没有往下看也知道绝非传统意义上的‘走’了,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往下看,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干脆闭上眼睛,说到底只是一介凡人,何时见识过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能保命就已是万幸。
小毁自然也没有那个好奇心,但这会却轮不到她不看,因为一只滑腻的手正缓缓攀上她的脚,她死咬住到嘴边的惊叫,慢慢地垂下眼眸,又慢慢地仰首吞了口唾沫,然后不着痕迹地蹬了一脚,感觉脚上一轻,知道那东西被踢飞,没等她松口气去抹把冷汗,冰冷的触感又毫不妥协地爬上光洁的小腿,小毁欲哭无泪,不禁后悔今日没有穿上那身奇葩的连身牛仔裤。
【我来。】正准备再蹬一脚,年先生的声音适时在耳边慢悠悠地响起,小毁安心之余颇为纠结看着那只又安放在她腰间的手,这两人还没有正式的认识,这动作却已如此娴熟,这触感更是已熟悉到如斯境地,这该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实,小毁捂脸。
走了似乎只有半分钟,突然绳索一紧,随着惊叫,一位女士被猛地扯下,她身后的赵蕾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小毁见状忙握住赵蕾的手。
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女命悬一线时死死握住赵蕾的手,生死时刻也顾不得害怕,双脚胡蹬一通。
看清扯着她的那具干尸,赵蕾忍不住骂了句三字经,咬牙道:【抓紧了。】
奈何赵蕾始终是个女孩子,很快也被拉得弯了腰,而前方百风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烈风一吹,赵蕾更是有心无力,也许是感觉到赵蕾已力竭,那姑娘大喊:【救命!我不想死,救救我!别松手!】
眼见二人就要被拉下,而前面却没有一个人肯稍施缓手,赵蕾连让那女士搭把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由得暗骂,怎么就跟了这些女流之辈扎堆。
【赵蕾,抓紧我!】感觉到手中力度变弱,小毁大惊,抓住赵蕾的手很快青筯毕现,然而自觉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却依然没能拉动半分。
【小毁!】一条黑影刮过,赵蕾手背吃痛,惊叫一声骤然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