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看着照片里孩子甜美的笑容,难得流露出一丝柔软的神情。照片是可雅发来的电子邮件中附加的,照片里那个黑皮肤蓝眼眸的孩子则是菲比和乔治的新生儿。他们最终结婚了,威廉姆斯先生也祝福了这对夫妇。
可雅来信说,贝利醒了,只不过肢体还有些僵硬,他在康复中心积极的治疗,警察也问过他口供了,根据他支离破碎的回忆,那名袭击者的拼图出来了,可雅和堂都亲眼看过绝对不是夜椎,却是名跟夜椎年纪相仿的亚裔男子。文鸢隐隐担忧,她一直怀疑是卡龙,但却不能让可雅将拼图扫描给她。可雅信中说,英国警方还没有放弃。
而亚瑟似乎也找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女神,最近正在宝礁岩岛潜水,听说不日也要结婚了。可雅对此只是略带提起,没有详细絮叨的说明,看来她还是担心文鸢与亚瑟的旧情。实话说来像亚瑟这样的男孩子对每一个女孩来说都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他带来的只有阳光与激情,而令文鸢内疚的是,她带给他和菲比的却是不可替代的失去。
文鸢很少回复可雅的邮件,但是每一次只要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可雅就可以长篇大论的描述然后发送给文鸢,就好像以前她们在一起时什么事情都共同经历似地。有时候她也会收到堂的邮件,简洁干脆的问候,然后抱怨她的不回邮件害得可雅天天守着电脑等回音。有一段时间可雅回国,处理父亲家族的生意,但最终还是去了英国,与堂厮守在一起。
可雅常常在邮件中感慨,念书的时候抱负很多,理想很多,野心很大,曾经想过将家族的生意发展到海外去,而最终她却发现有一个懂她,了她,愿意不离不弃陪着她的人守着自己才是最大的快乐。可雅说,她依然想念着文鸢,若是有一个像文鸢这样的姐妹,或许父亲的生意就可以扩大,延续,而不是断送在她手里,现在她偶尔搜索文鸢的消息,发现她正一步步走向巅峰,心底里真心的叹服和祝愿。
文鸢看完邮件已经深夜,她抬起酸痛的脖颈走出办公室,只有西洋桌子上的台灯依然亮着,他人却不见踪影,于是她打了他的电话,让他带一份宵夜回来。
西洋说过,她是律所里最可怕的女人,比凯瑟卡特琳娜还可怕,凯瑟是个拼搏专注事业型的女强人,而文鸢,西洋却说他说不清楚,有时候她不是那么的斤斤计较,有时候她又是恍惚而心不在焉,一开始她给人的感觉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做事的时候却又拼命的不像人类,他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会走到今天的位置,他总是觉得她会成为大律师,兢兢业业专注在专业上,没有凯瑟的交际和手段,但是,文鸢却让他大跌眼镜。
文鸢对泰明佑的疏远律所里并不是人人都看得见的,西洋却是看得见的之一。为此,森格尔曾经找过她,告诫她,劝阻她,最终师徒两人割袍断义,文鸢没有背叛律所,但是她心里知道她终究还是背叛了老莫,因为老莫从来想培养她成为一个走正道的大律师。
在文鸢和森格尔的争议上,童乐一直秉持着公正的态度,毕竟两人对他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表面上他更偏袒老莫,但私底下他却安抚着文鸢。只有西洋,一路过来,他从来没有对她评价过,对别人的评价也不置可否。他曾经问过文鸢,为什么疏远了凡诚她们,因为他知道她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文鸢只有无力的笑,她知道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干涉别人。菲比的教训留给她的是鲜血淋漓的刻骨愧疚。
童乐白天的时候大多专注于俱乐部社交,很少呆在办公室里,而文鸢也因为忙于筹备泰明佑和朱海蓉的订婚仪式整天泡在路上。朱海蓉或许得了婚前焦虑症,不停的打电话给泰明佑不停的确认他在干什么,终于把泰明佑惹毛了,他直接将她的电话转到了文鸢的手机上,所以当文鸢接起来发现是朱大小姐时,脸色也不由得暗了几分。
朱海蓉和母亲约文鸢在南京路上的咖啡厅见面,说是有一些订婚的程序想请教她,其实他们已经请了两家婚庆公司和三位德高望重的司仪,什么难题都轮不到文鸢插嘴了,但是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信念,文鸢依然乖乖的送上了门。
朱母劈头盖脸就将未来女婿责骂了一番,大体便是他不甚用心态度敷衍,也不见一点积极性,对此文鸢也不好解释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泰明佑有些轻慢的。话锋一转,朱母似有似无的开始试探文鸢与泰明佑的交情,文鸢的心里一根弦绷紧了,她早知道迟晚都要面对这一刻,朱海蓉自然是大小姐心性加上被爱情蒙了眼,从不怀疑她,但朱母何其敏锐的一个人,虽然说婚后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阔太太生活,但毕竟是跟着朱副行长一路大风大雨过来的,朱恬接触的也有三教九流的人,她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见过,文鸢自认为将待人接物处理的很好,但保不住泰明佑哪里露了端倪。
三两句话,朱夫人也发觉自己抓不到文鸢的把柄,她一边赞叹的看着这个独立睿智的女孩子,一边心想自己女儿若有她的十分之一心思自己也不用处处提心吊胆深怕自家孩子吃了亏。但到底文鸢是童家的人,童乐的老奸巨猾她也在朱恬身边见识过,而文鸢的姓氏也隐隐透出她与过去那个极盛时代的童氏的渊源。
朱夫人又交代了女儿几句,便由着文鸢陪伴朱海蓉,她自己去会牌友了。朱夫人一走,文鸢瞬间松了一口气,朱海蓉也歉疚的笑了笑,责怪她母亲就爱扯东扯西闹的大家不得安宁,抱怨完自己的未婚夫,挽着文鸢的手臂要去逛街。
文鸢给西洋去了个电话,案子上的事情西洋已经顺风顺水,出庭的案子也有其他顾问律师接手,文鸢这便点头答应了海蓉,西洋却悄声提醒道,童乐居然中午就进了公司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看样子脸色很不好。挂了电话,文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担心泰氏那边有什么变动,于是打给了童乐。
童乐一接到她电话,就紧张兮兮的让她赶紧回公司,手头不管什么客户都放一放。文鸢也是一惊,她手上的大客户都是童乐亲自指点的,他很少会下这样的指示。
撇开了海蓉,她直接打车回了办公室,直冲童乐面前。
童乐将一堆人名及时间表摆在她面前,文鸢讶异的翻阅着,半天没有看出端倪。
“马来西亚入境,今天凌晨三点,头等机舱第二个名字。”文鸢照着童乐的话去寻找,瞬间她的眼眸瞠得偌大,嘴唇微微张开,握着名单的手指也颤颤的发抖。
“他回来了。”童乐的声音,如同冰窖里传出来,带着丝丝寒气。文鸢只看到了那三个字,宋家明。
文鸢猛的抬起头,注视着童乐,童乐叹了口气,“你以为当初我从他手里扳倒宋氏,我没有一点的警惕和防备,我早就预感,他还是会回来的。那一次没有把他送进监狱,这一次恐怕他不会再给我这样的机会了。我一直派人盯着入境处,只要他用真名入境,立刻就会有人通知我。”
文鸢努力的呼吸了几口气,压抑着颤抖的身子,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他现在在哪里?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各大酒店的入住登记,文鸢,他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文鸢脑海里匆匆回忆了一遍,坚定的摇头。
“你暂时出去避一避,我要知道他的目标究竟是谁。”
“去哪里?”她记起了夜椎曾经的话,不要留在英国,不要回上海,不要路过菲律宾,但是哪里究竟是安全的。
童乐一顺不顺的直视着她,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走一遍川藏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