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
文鸢才在那里安慰自己,金主应该就是金主了,没别的心思,情人节刚到,巧克力鲜花就送上门了。巧克力被凡诚几个扒去了,鲜花被打扫的阿姨剪了枝叶插在了花瓶里,写着署名的卡片被她塞进了抽屉的角落,塔斯。她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往下沉。
文鸢果断申请了顾问律师考核,考核官只有一个人,童乐。她走进模拟辩论法庭的时候,童乐已经坐在那里了,精致笔挺的西装,一丝不乱的头发,扬起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笑意,锐利锋芒的眼眸逼视着她。
“你做的很好,连老莫都对你赞不绝口。”他看着她,顿了顿,文鸢点了下头,她知道他的话并未说完,“你做的还不够好,离我的预期还差很远。你知道我指什么吗?”文鸢乖觉的摇了摇头,绝对不要在明眼人面前不懂装懂这是她在森格尔那里学到的第一课。
“伦敦大学法学系毕业的实习律师不止你一个,拥有金融双学位的实习律师也不止你一个,肯连夜通宵加班的实习律师更不止你一个,半年内升做助理律师的虽然不多但也不代表什么,那么你告诉我,当初我聘用你进来时,你给我的承诺是什么?”
“我会做对律所最有利益的事。”
“那么现在,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文鸢果断的摇头。的确,她所作的,是每个律所员工都可以做到的。
“你来告诉我,如果我通过了你的顾问律师考核,你将要做什么?”
“继续拉拢泰明佑介绍的客户,并且进行资源分配。”
“除了顾问律师名头,你还要什么?”
文鸢仔细想了想,坚定的道,“西洋。我要他做我的律师助理。”
童乐笑了,这一次他是真正的笑了,他笑了一会儿,才敛了神色道,“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给你大律师的名衔。但是,你也要给我一样的回报。”
文鸢诧异的看着童乐,她不明白了,现在的她要风没风,要水没水的,她能给他什么呢?
“你现在还看不明白,因为你还没有站在那个角度。但是我不会因此对你放低要求,我要的是,泰氏药业接下来十年的合约,或许更长久。你可以做到么?”
“这……”文鸢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这个客户是童乐带着森格尔和凯瑟一起谈下来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她的目标。
“你坐下。”他指了指辩护法庭法官的位置,文鸢有点怵,但还是坐了过去。“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审判的人,但事实上,真正影响全局的,却是坐在这里的人。”他又指了指一排陪审员坐席。“你知道这次为什么泰氏会选择我们做律师顾问?”看到文鸢摇头,他有些感慨的道,“因为泰氏内部已经分崩离析了。他们内部分成了两大派,两大派都雇用了实力可怕的律师团,总有一天他们会真正打起来,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游离于两大势力外的中间力量来维护泰氏本身的利益,”他指了指自己,“就是我们。”
“但是你一定听过一句话,叫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等到有一天两方中的一方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么也就意味着,泰氏的利益就是那一方的利益,你明白我要说什么吗?”
“他们就不需要我们了。”这一点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童乐点了点头,“那么对我们律所来说,最大的利益是……”
“无论哪一方胜出,我们都是泰氏的顾问律师团。”
童乐赞许的敲了一下桌子边缘。“泰家是泰氏的创办人,根深蒂固,但是泰家经历了一代代传承后已经失去了最初时代的高度专注,也就是说泰家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坐在法官席上的人,而坐在陪审团的人却是另外一方。”文鸢听得暗暗心惊。
“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法官,是有权利撤换陪审团的。所以,我们需要怎么做呢?”
“打入陪审团内部,并且影响法官的判决。”
童乐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告诉法官,他是时候需要撤换陪审团了。”
走出模拟法庭室的时候文鸢眼眸中只剩下一片冰冷。泰家拥有泰氏最终的决定权,泰少皇已经年迈,力不从心,泰明佐克勤克俭但在童乐看来缺乏特立独行的果决判断力,所以,童乐的最后一票,压在了泰家最年轻的继承人身上,泰明佑。但是泰明佑眼下依然年少他没有精力看护着他一步步崛起,所以,他只有在他身边插下一步棋子,一步日后可以扭转乾坤的棋子,泰明佑的私人顾问,童文鸢。
无论当初森格尔和凯瑟安排了谁做泰明佑的私人顾问,最终都会变成童文鸢。所以哪怕现在童文鸢已经是律所的顾问律师,泰家少主这位客户,她永远都不可以丢给别人,必须亲历亲为随叫随到。
回到办公室,文鸢径直走到西洋桌子边,敲了敲桌子让他一起进内部会议厅。西洋诧异了一会儿,便从她眼神中猜到了什么。她成功了,她终于摆脱了森格尔的光环,成为了顾问律师了,也意味着他成为她的律师助理了。
宝尼乔接到大老板直接邮件,很快的辟出了一间独立办公室给顾问律师童文鸢,以后她需要的助理或者秘书都必须第一时间供上,她的地位也瞬间直逼各大律师。这让律所许多老资格的大律师心底各种不满。
除了泰明佑,文鸢将其他的案子统统丢给了西洋,西洋一个律师助理却一直做着顾问律师的工作,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需要的人力或者物力文鸢都是立刻就帮他争取了来。而文鸢也一改了过去第一个到公司的习惯,几乎是倒数第二踩着森格尔的前脚进公司的。她将住的地反租到了公司对面,依旧很晚离开,除非和客户有约。
除了西洋之外,她手下又添了两名律师助理,西洋也一连病倒了两次,都被文鸢从病床上拖下来,塞进办公椅里。于是西洋对负责的律师助理也严格了起来,一度直逼森格尔的严酷。看得以前和文鸢同时或者早她一期进律所的助理们都唏嘘不已。
文鸢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提着手包走进律所大楼,正巧遇到凡诚也要进电梯,两人对视一眼,凡诚居然有些讷讷的后退了半步。文鸢笑了笑,招呼道,“又去买酸奶?”
凡诚的笑容有些尴尬,现在整个律所里已经证实了文鸢就是童乐的亲戚,以前那些疏远都是烟雾弹,现在人人都怕她给童乐打小报告。连凯瑟见到她时的脸色也有些菜。甚有传闻,文鸢是童乐的私生女,以后律所就是她的。
“我,就出来了一小会儿。”凡诚局促的解释道。文鸢也不作多说,直接进了电梯。
文鸢前脚刚进办公室,西洋后脚就跟了进来,他现在连新客户也要负责洽谈,但许多的合约却还需要文鸢的首肯,文鸢皱起眉头盯着他背后,赫然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正是童乐的私人秘书,他轻轻柔柔的吩咐道,“童先生要见你,童先生在他办公室等你。”
“一会儿再说。”文鸢用手机敲了下西洋的肩膀,然后噌噌的走了出去。
童乐的脸色蒙着一层阴霾,瞧着似乎失眠了几宿。“塔拉,战争开始了。”文鸢优雅从容的坐进沙发椅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沙发的一侧。比她预期的早,却还在意料之中。“泰老先生也病了许久了,差不多了。”听了她的话,童乐勉强的笑了笑,“你倒是笃定,那位大少爷准备的差不多了?”
说起泰明佑,文鸢的目光中有一丝运筹帷幄的自负,“七七八八。等他的订婚仪式一宣布,泰家的实力估计还得升几个level。”
“订婚?”童乐几乎跳了起来,“跟谁?”
文鸢笑得波澜不惊,“自然不会是跟我了。和我订婚,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可是,他喜欢的人——我一直以为是你。”
文鸢依旧维持着微笑,眼底不见丝毫笑意的笑,“喜欢的人,和订婚的人,没有法条规定必须是同一个吧。”
“难道是,上次在报纸上出现过的?”
“朱家千金,朱海蓉。”
“朱恬副行长千金。”童乐扬起了头,脸上终于有了隐隐的笑意,“文鸢,童文鸢,做的漂亮啊。可是,你难道对他,没有一丝不舍?”
文鸢收敛了笑容,正容道,“我答应过童先生的话,没有丝毫忘记,我做的只是为了律所最大的利益。”
童乐有些发怔,望着文鸢离去的背影,感觉到背脊阵阵发凉。
文鸢走出了童乐的办公室后径直上了大楼顶层的天台,她也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尤其是自由的,空气。
不多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文鸢深深一叹,眼底涣散的神情荡然无存。那端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塔拉,塔拉,你知道塔斯在哪里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他连试礼服的时间都错过了,我要帮他重新预订,你帮我找找他。”
“好的蓉蓉,别着急,我一会儿打给你。”
“麻烦你了,塔拉。”挂了电话,文鸢的眉头锁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