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圣院外交处,两中年模样的男子正一边博弈一边交谈,青木棋盘陶瓷棋子与周围的由塑料胶铁构成的器具格格不入。
“明天的事都准备得妥当了吧?”方俊逸拿起白如寒雪的棋子,眼盯着棋盘随意问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当然安置得不错了。”张振坤手中有不少棋子,黑如乌墨白似飞雪,这棋子的材质定是极好。张振坤着了一子后才继续说道:“你打算给几个特招名额?”
方俊逸微微一笑,将思虑已久的白子轻点在棋盘之上,缓缓说道:“你猜。”张振坤眼睛微眯,屈指一弹,指中的黑子落下形成围杀之势,白子瞬间落入被动局面。“老小子,你又想给两个吧,那两孩子都是天资卓卓之人,你舍得将他们先交给那四个冤家调教?”
“呵呵,老兄,这次你倒是失虑了。”方俊逸笑道。随后其右手稍扬,白子旋转着飞至棋盘上空,飘忽不定,久久不落。“我只给一个,而且是从三个孩子当中选。”话毕,白子直入天元,四周被围杀得可怜的白子顿时重获生机,活路大开。“哦?老小子,有长进啊!这一子倒是做活了。”
就在此时,二人博弈谈话被中止了。两人纷纷抬头向远方望去,面露惊容,异口同声:“好强的气势!有高人出世!”张振坤拿着手中还没有定下的黑子,给方俊逸一个眼色。而后者却摇摇头。“不用了吧,相距略远,可此等气势如临面之威,恐怕是穆修所说的来自清世的高人,估计我们过去也不是其对手。那等高人应该对这浊世的权势名利没兴趣,不会做什么荒唐的事,咱们就不要凑热闹了。”张振坤闻言思虑一会儿也点点头,将没有掷下的黑子着在棋盘上继续围杀白子,然后又说道:“穆修离开多久了?那孩子虽然沉稳,但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若遇到仇人,恐怕也难以控制自己,做出傻事啊!”方俊逸看了一眼棋盘,随即补上白子继续逃出黑方的围剿,再述道:“穆修我是了解的,他说过会找出凶手,就算找到了在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的确是跟我们说过这话。不过,老小子,他说的那个师弟,是不是已经来了?”“呵呵,我看了那孩子的资料。京都,游子云之子,剑术极佳。只要看他使剑便可知晓了。不过虽闻游子云之名却没有和其见过一面实在是可惜,能交出穆修这么好的徒弟,唉!”“哈!老小子又在伤感了!穆修一直不肯叫你师父,还不透露其师尊姓名。”“你少来!下棋下棋!专心点儿,输的人可要请喝醉仙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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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振坤与方俊逸闲谈完毕之时,那远方的战斗已经匆匆结束了。没有一点惊人的波动,没有扰到周围的平民,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夜枭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恐怖的身影渐渐逼近,心中除了震惊外还有懊悔。“你师父是何人?”威严的声音传至夜枭的耳朵里。夜枭顿生求活之心,老老实实地回道:“家师俗称阴山老人,本是清世的一名修者。”在如此高人面前说谎那就是找死啊!夜枭早就被眼前的一缕神魂镇住了,更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原来是阴阳家的阴火啊!”“原来前辈认识家师!晚辈此次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给家师一份薄面。”
姑苏俊清的身体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只是浑身上下都有银亮的光泽才显得出身形。正是姑苏俊清的一缕神魂。可就算是一缕神魂,也足以碾压连罗生门印都会解开的夜枭。姑苏俊清淡淡道:“给一份薄面倒不是不可能,虽然阴阳家与我道家略有不和,但对于弟子之辈我也无需过分处置。”
夜枭闻此,便是得知小命已经保住,用仅能动的头部狂点,嘴中嘟囔道:“多谢前辈!”姑苏俊清却摆摆手话锋一转:“我可没说完!我姑苏俊清尘世之中唯有一女再无家人,你此次对我女儿出手,让她处于如此危险之境,若不是我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魂印,恐怕我姑苏之后今日乃绝!”夜枭慌忙道:“望前辈赎罪!我也是受小师弟之托才来此的。家师从不干预弟子行事,而我等皆是浊世之人,自然有浊世的恶习劣性,此次虽有恶意但我确未对前辈女儿出手!望前辈明鉴!”“哼!一派胡言!”姑苏如梦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独书酥,怒道。“爹爹!不要听他胡说!他刚才说要将我****一番再拿去卖掉,最后还要碎尸万段!”夜枭已经完全成了待宰羔羊,拼尽全力地求生:“前辈海涵!晚辈那是一时气话,但我真的未伤到您的女儿,只伤了她身边的保镖,而且这保镖不思其职一直牵着您女儿的手,有伤千金雅洁!”“无需多言!”姑苏俊清右手一挥,夜枭顿时感觉如泰山压顶,整个身子都好似碎了一般,连头也抬不起来了,那简短的四字里怒意滔滔。“被你所伤的乃是我挚友之子,也是我的女儿的未婚夫,你休要在此污了两人的名声!只要你诚心认错,念你修为不易,我本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欲要将书酥作为养料却还如此滑舌,狡诈之心难改,留你便是祸害!”
下一瞬,姑苏俊清紧握右手,夜枭随之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啊!
惨叫声起,银亮的火焰灼烧着夜枭苦苦修炼出来印魂,不过一呼吸的时间夜枭的印魂也同他的肉身一般灰飞烟灭。夜枭身形俱灭,迷魂吞噬阵也随之撤去,阵外守阵的二人早已逃之夭夭,神魂出现之际早就吓破了两人的小胆。处理完一切后,姑苏俊清回过头,望着女儿和已经不醒人事的世侄,眼中充满心疼和一丝庆幸。这些年两人应该是过得不易,如梦和书酥定下血媒,非书酥不嫁。浊世十二载并无独书酥消息,待得再回清世已是不见了故友的踪迹,命轨难测,其间必有大事发生。独书酥能够和女儿出现在姑苏俊清的眼前,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爹爹!快来看看小酥!”姑苏如梦泣声道。“梦儿别担心,书酥并无危险。休息一日便能恢复过来,这次多亏了你及时用了我教你的命咒。”“爹爹!你现在在哪里啊?在清世吗?”“嗯。命道我已参透大半,只是差了一些机遇,便能得大道而成逍遥仙。浊世并无清气,所以我在得大道之前都不会回去了。梦儿以后要和书酥好好生活啊!”姑苏如梦嘟起嘴,道:“都怪爹爹不教我修炼,不然今天也不会让小酥深陷险境!”“修炼一途多多坎坷,甚是孤独寂寥,我只希望梦儿能在轮回中快乐地生活。”
“没有妈妈,爹爹走了,外公也不在了!这些年,我一点都不快乐!”姑苏如梦眼中夹着泪水,在久未见面的父亲面前哭诉起来,“还好小酥来了,又有人可以陪我了。”姑苏俊清见此无言。修仙之人寿命本就比凡人更长,若是得小道便可飞升天界,得大道乃成逍遥仙,跳出六界之外,不受轮回掌控,人间的生离死别对于姑苏俊清而言早已或重或轻。但姑苏如梦没有修炼,作为父亲,他也只给了十二年的时间,心中虽有愧疚,但他还是希望姑苏如梦能够平凡地和一个优秀的丈夫在人间过衣食无忧潇洒快乐的日子。“梦儿,我这神魂的力量快用完了,你以后要和书酥好好过日子啊!做你们喜欢做的事,不用管世俗的纷纷扰扰。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姑苏如梦伸手探去,欲要触碰父亲的身体,而指尖却空空如也。“爹爹……。。”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少女坐地扶着昏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