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高原上的太阳城。
在现在之前,她和这方黄土地,无论色调和生存方式,带有远古而来的气韵,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乡镇集市,羊群如云,游动在四周,夜听驼铃,穿城而过,而成串的小驴车,是她的一道独特风景。然而她有千年的历史,但模样儿还真叫外来的人小看。原先的人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她是西夏的硕果仅存,现在却日益年轻壮大。人只是过眼烟云,一茬茬地换,流水一样。她不挽留恋惜任何人,管你什么英雄英雌、文豪宗师,连尘埃也不留。任何人都是这结局,包括我们。为什么呢?历史嘛!但我们活着,并得到了她的庇护,在庇护中我们长大了,很自在,这使我们有了使命感,要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她做些什么。是的,我们天天都在做,但意念有些模糊,因为是小人物。至少能不践踏花草、不吐痰,使她洁净好看,显示我们是人,也有教养。
她曾做过都城,城头树起大王旗,呼啦啦呼啦啦,傍山依水,有王气。把这说给上海人,讲不通;又说给青岛人,青岛人说,嘁,这是什么破地方!外地人可以不爱她,他们的根不在这儿,但我爱。我的家在这儿,我爱我家,更爱我的老爸老妈,何况我生长在这儿,没有道理不爱!爱是不讲道理的。我不是明星,就这张丑脸,我爱它胜过世界上任何明星的脸,这么说你就明白我对太阳城的爱了。
我住的城东,上班在城西,快西山根了。城,是我的走道,我每天都注视着走道上的风景,扑面而来,看不够。早晨,她清静肃穆,还没睡醒。晚上回来,她就充满了幽深的女性气息,热情浪漫,仿佛她解开了衣襟。满街的人,边走边看,眼睛里充满了欲望,放着幽幽的光。广告牌上不知广告些什么,都是美女,不论她们什么姿势,都用眼角斜斜地瞄你。感觉如同在展览会上,走着走着,你就走入了这城的深处,看见内裤穿在模特儿身上。橱窗就是她解开了的衣襟。
城中的鼓楼趺坐正中。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很高古的样子。叫古楼不太对,古时的楼都应叫古楼嘛,悠久的城也叫古城,很早先我们而逝的人,则称为古人。北京有钟楼鼓楼,西安有钟鼓楼,那景象是钟鼓齐鸣,就呈一派升平,不独是更鼓三点的用途。所以这城里的古楼,我想该是鼓楼。它东有“迎恩”二字,向着北京,南有“南薰”题额,想是虚怀面对中原的汉儒文化了……
哎哟喂,说了半天您还不知道是哪儿?就是银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