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吏治,改革腐朽政治。张居正认为,嘉靖、隆庆年间政局混乱,其症结在于吏治腐败,十多万官僚或“虚声窃誉”、或“巧宦取容”、或“爱恶交攻”。他还认为,造成明中叶以后农民起义的原因是明王朝统治腐朽,所谓“吏不恤民,驱民为盗”。指出,天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法制不行,是因为“人不力”的缘故。为此,张居正整顿吏治,于万历元年提出“考成法”。考成法的办法很简单:朝廷各衙门分置三本簿籍,一本登记一切公文及计划,留底以备查处;一本交中央六部的监察机关六科备案,实行一件,注销一件,如未实行,则须申明理由具奏候旨;一本呈送内阁以备随时考核。在用人上,张居正主张“观名察实”,认为“天下事岂有不从实干而能有济者哉!”有名无实的“名士”,也应当作“芝兰当路,不得不除。”通过考成法,即根据“功实”,任用官吏,裁汰了一批“腐儒不达时变”的官僚,为改革计划的实行提供了组织上的保证。
清丈全国土地,推行一条鞭法。在推行考成法后,国家财政开始好转,所以张居正说:“考成一法,行之数年,自可不加赋而上用足。”但是,当时的赋役制度不能适应封建商品经济渐趋活跃的新变化,因为疯狂兼并土地的贵族大地主隐瞒土地,或倚仗官绅特权不向国家交纳赋税,把一切负担统统压在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身上,造成了民不聊生的政治经济危机。对此,张居正认为,只有使人民“足食”,才能做到“国富兵强”;只有改革赋税负担,才能使人民“足食”。而要改革赋役负担,减轻民生疾苦,必须从清丈土地开始。于是,他在万历六年(1578年)下令对全国各种类型的土地进行清丈。限3年完成。并规定凡是破坏清丈者,要“下诏切责”。清丈结果:垦田亩数达7亿亩,较弘治十五年(1052年)增加了28000万亩,说明把大地主豪强隐漏的土地清查出来一部分。同时核实了贵族豪绅的税款,减轻了农民的负担。故张居正说:“清丈之议,在小民实被其惠,而于官豪之家殊为不便。”在清丈土地的基础上,张居正又实行赋税制度的改革,于万历九年(1518年)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一条鞭法的基本内容:赋役合并,“摊丁入亩”,“按亩征收”,“计亩征银”,按照土地实际占有情况向国家交纳赋税。一条鞭法虽然不可能彻底执行,但因为它减轻了无地农民的负担,简化了赋役名目和征收手续,使官吏不易与豪强地主通同作弊扰民,从而缓和了阶级矛盾,增强了国家经济实力,对于挽救社会危机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治理黄河,开发水利。明朝中叶以来,黄河不断决口,不但淹没了人民的田土房屋,还冲淤运河,阻塞漕运。万历三年(1575年),黄河、淮河相继决口,水患严重、修治不力,张居正“不忍坐视民之失所”,决定治理黄河,为国造福、为民解忧。他不是水利专家,缺乏治河的实际经验,便推荐水利专家潘季驯总理河漕。潘季驯以科学推算为根据,一反传统方法,提出“以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河方针。由于张居正的支持,方案得以实施并取得成功。于是被淹没的土地田庐“皆尽已出,数十年弃地转为农桑”;而且畅通了运河,便利了漕运。既减少了人民由于水患所遭受的损失和痛苦,也对当时国家的财政好转及经济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改善民族关系,巩固边防。明代最重要的边防是辽东、蓟门、宣化、大同一带。明初,为了防止蒙古贵族的骚扰。在永乐以后,陆续完成了北方设立辽东、大同等9个军事重镇。面临鞑靼(蒙古族的一支)贵族的骚扰,张居正力主抵抗。隆庆年间,明政府调抗倭名将谭纶、戚继光等主持蓟辽防务。蓟门是京师屏障,乃军事上的要冲,张居正任命戚继光为总兵官,守卫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处。戚继光“积钱谷、修险隘、练兵马、整器械、开屯田、理盐法”,并修缮长城,增筑空心敌台,全面加强了西北边防的防务。张居正对戚继光等人的活动,给以了很大的支持,凡“欲为继光难者,辄徙之去”。经过数年的努力,在各族人民的支持下,明政府多次击退鞑靼贵族的进攻,其中特别突出的是:万历二年(157年)戚继光一举打败兀良哈朵颜部酋长董狐狸的入掠并迫使其投降,“终戚继光在镇”,“不敢犯蓟门”。张居正还积极采取与蒙古族加强联系的政策,接受鞑靼的臣服,开展互市,促进了蒙汉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增进了各族人民之间的往来,发展了生产。使当时明北部数千里“无烽无惊”,“近疆水陆屯田,悉垦治如内地”。从此,约有二、三十年间,北地无战事,从而有效地保卫了国防和人民的生命财产。
整顿驿递,严肃学风。明代的交通邮政,主要依靠驿递制度,从北京到各省干线设有许多驿站,驿站按规定供应出差官吏以马匹、船只及食宿开支,而这一切负担均由沿线百姓负担。明初对驿递限制很严,非有军事大事,不许驰驿。这样人民的负担相应轻些。但中晚明年,制度遭到破坏,无论什么官吏,不管公差私事,都可随意驰驿,而且对驿站敲榨勒索、无所不为。为整顿驿递,张居正于万历三年作出了严格规定:非公差或军务不许驰驿,即使是官吏丁忧、起复、调任,也不许驰驿;出差官吏所需“轿杠车马”有一定限制,超过现定一律“不许应付”;驿站只供应旅途生活必需的“廪粮蔬菜”和“油烛柴炭”,如果另有科敛,一律追究治罪。为使政令畅通,张居正以身作则:他儿子嗣修回江陵考试,自己雇车;父亲过生日,命仆人背寿礼骑驴回乡祝贺;弟弟居敬病回江陵调理,保定巡抚发给驰驿介绍信,张居正立即谢绝,并去信说自己“欲为朝廷行法,不敢不以身先”。这样做,既维护了国家制度,又减轻了人民的负担。
明代地方教育比较发达,府州县皆有学校,各有一定名额的廪膳生员,这些生员由国家供给米粮鱼肉,一人入学,三人免役。到中晚明以后,增广生员、附设生员等众多名目出现,生员大增,享受特权,不少人素质很差,成为横行乡里、包揽词讼的恶霸。张居正认为,国家需要的是富有实干精神的人才,而不是浮夸之徒。因此他要求认真选择主管学校的官吏,沙汰生员,肃清学霸,这样既减轻了国家财政负担,又为地方百姓除了害。
总之,张居正的改革在当时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史载改革十年期间,明王朝的内忧外患基本平息,国家安定,经济发展,“太仓所储,足支八年”,太仆寺积金达4百余万,真正做到了“富国强兵”。尽管张居正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圣人,而且曾被皇帝在其死后削爵夺号。但他能顺应民心,锐意改革,于国于民有利,因而受到了后人的称赞与肯定。作为一代名相,张居正爱国为民、肩劳任怨、举废饬驰、造福社稷的功绩将永存。
富国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
——徐光启
1983年,上海市徐家汇附近的南丹公园易名为光启公园,公园里一座修葺一新的墓地,掩映地青松翠竹、绿草繁花之间,墓地前面矗立的墓碑上,由中国现代著名科学家苏步青手书的“明徐光启之墓”6个大字显赫夺目。这是上海市有关部门在徐光启逝世350周年之际,为纪念这位中国近代科学的先驱者、爱国主义的科学家而作出的一项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
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上海徐家汇人。生于1562年,卒于1633年。我国古代一位杰出的科学家、热烈的爱国者,也是一位著名的清官。
作为一位科学家,徐光启给后人留下博大精深的宏篇巨著,诸如我国农业科学“百科全书”的《农政全书》、贯通中西的大型历书《崇祯历书》、首次介绍西方的数学名著《几何原本》以及许多军事、水利、文学等方面的著作。这些都已成为我国古代文化的宝贵财富。其中,《农政全书》是徐光启毕生的最主要代表作,也是我国古典农业科学史中最完备的一部农业科学巨著。
徐光启生活在我国封建社会的后期,正值明朝统治日益腐败、政治黑暗、灾荒频仍,阶级矛盾极为尖锐的时期。为了拯救国家的贫弱、人民的困苦,缓和阶级矛盾、抵御外族入侵,维护大明江山,徐光启提出必须继承和发扬我国古代的“农本”思想。认为农业乃国家之本,“农者生财者也”,多次上疏陈说“富国必以本业”的政见。他还把自己的号叫做“玄扈”。“玄扈”原指一种与农时季节关的灰色雀类,古时曾将管理农业生产的官称为“九扈”。徐光启自称“玄扈先生”,意在重视农业生产,告诉人们在农业生产活动,他发愤要编撰一本农业百科全书。《农政全书》就是他辛勤劳动的成果。
《农政全书》脱稿于天启六年(1620年),正式校刻于崇祯十二年(1639年)。全书分为12目、60卷,共60余万字。书中对我国悠久的农业传统如水利、作物栽培、土壤改良以及田间管理技术等方面,都作了比较详细的总结。尤其是提出了以积极的措施来防止自然灾害,结合合理施肥以改良土壤,推广种植南方水稻、甘薯等高产作物以增加粮食产量。这部书在我国农业科学的发展史上具有极为重要的历史地位。首先,徐光启对前人所著的农书资料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在《农政全书》中“杂采众家”,为祖国的农学保留了极其珍贵的资料。为了写好《农政全书》,徐光启广泛涉猎资料,整天“目不停览,手不停毫”。据统计,徐光启注明引用的书籍就达225种之多,还有部分资料未注明征引来源。所引资料“大而经纶康济之书,小而农桑琐屑之务”。在内容上,有实用技术也有理论总结;有时期上,有前代也有当代;在篇幅上,有些是征引片断,有些是抄录全章、全篇乃至全书;在价值上,不少是罕见的或极罕见的,还有已经佚失的版本。所在这些,在农学史上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其次,徐光启不迷信、不盲目,经过自己亲自试验种植,纠正了前人的一些不正确的结论,如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认为种芜菁的节令应该是七月初种,六月、七月末种都不行。徐光启根据自己的试验发现:七月种的芜菁,虫害很多,收成甚微;而六月种的芜菁根株稍大,虫不能伤。因而芜菁应该在六月种。徐光启还亲自尝过许多植物的味道,并以此判断植物的功用。在《农政全书》中,徐光启记录了草木野菜凡414种,且大多注明了“叶可食”、“实可食”、“根可食”、“花可食”、“茎可食”,介绍了食用方法。据统计,他亲口尝过的野菜草木达57种之多。第三,注重社会调查,“虚访勤求”,不耻下问。徐光启的儿子徐骥说:“(父)考古证今,广咨博讯,遇一人辄问,至一地辄问;问则随闻随笔,一事一物,必讲究精研,不穷极不已。”徐光启“闻老农言,”记录了蝗虫的生长史;“闻老圃云”,悟出了棉花的种植方法。老农、老圃丰富的实践经验,能够补充书本知识的不足,为他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作为一位热烈的爱国者,徐光启给后人留下了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徐光启早年攻研音律、书法、文学,造诣极深。踏上官途之后,深感国家的衰败、人民的贫困,于是“悉弃之”,改“习天文、兵法、屯盐、水利诸策,旁及工艺、数学,务可施用于世者”。这个方向的改变,是在其“富国足民”的指导思想下进行的。写《农政全书》,徐光启正是立足于解决人民的生计和国家的富强。“对农业尤所用心,盖以为生民率育之源,国家富强之本。”在入仕为官时,他为了拯救贫民荒年之急,“令天下无饿人”,托人从福建带来甘薯种块,亲自在家乡种植,成功后又大力推广;为了解决江南人民的繁重赋税,减轻人民的负担,他主张种植棉花等经济作物;为了资民生日用,助国家课利,他又大力提倡广种茶树。也是为了让贫苦人民在荒年灾月能得到温饱,他亲尝了数十种救荒植物,并在《农政全书》中专门写了“荒政”篇,记录了数百种救荒植物。徐光启加入天主教,有人认为是单纯的宗教信仰,其实,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为了从西方传教士那里学到更多的科学知识,介绍给祖国人民,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他同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一起翻译《几何原本》(前六卷),是因为他感到数学“无不赖以为用,用之无不尽巧极妙者”,可以“济时适用”。例如数学与天文气象、测量和水利、音乐、军事制造、会计、建筑工程、机械力学、舆地测量、医学、钟表制造等存在极为密切的关系。他说,数学应于天文气象上,“则一切晴雨水旱,可以约略豫知,修救修备,于民生财计地大有利益”。数学运用于水利上,“可以测量水利,一切疏浚河渠,筑治堤岸,灌溉田亩,动无失策,有益民事。”因而他不仅致力于数学研究,还大力提倡人们学习数学。他与另一位意大利传教士熊三拔撰写的《泰西水法》,也是为了学习和运用西方水利学原理和工程学知识,来达到“富国足民”的目的。徐光启看到农民决心要创造一种先进的水利器械。当熊三拔为其真诚爱国、爱民所感动,向他讲授了西方的龙尾车、玉衡车、恒升车等器械之后,他便节衣缩食、反复试验,成功地仿造出来。如玉衡车“一人用之,可当数人,若以灌畦,约省夫力五分之四。高地植谷,家有一井,纵令大旱,能救一夫(百亩为夫)之田;数家共井,亦可无饥饿流亡之患;若资饮食,则童幼一人,足供百家之聚也”(《农政全书·卷十九》)他撰写《拟上安边御虏疏》等长篇军事论文,也是苦于倭寇践国土而提出的具有远见卓识的观点。徐光启的家乡上海,是遭受倭寇扰乱的地方,他青年时代就以天下为己任,“时览兵传”。入翰林院时,徐光启对国家前途无限关切,“时时窃念国势衰弱,十倍宋季。每为人言富强之术:富强必以本业,强国必以正兵。”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努尔哈赤在东北大败明军,京师震恐,徐光启满怀爱国热忱,痛切陈词,表示自己“志图报国”的决心,并提出“正兵”的措施,亲自担任兼河南道监察御史,直接管理练兵事务。在军费拮据、“兵欲哗为乱”的情况下,他倾其所有“捐俸金四百余两”,表现了他炽热的爱国之心。
作为一位著名的清官,徐光启给后人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徐光启晚年曾官至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又兼礼部尚书,相当于间相之职。尽管他职高位显,生活依然极其简朴,逝世后,“盖棺之日,囊无余资”,“官邸萧然,敝衣数袭外,止著述手草尘束而已”,“获视含殓,视笥中惟敝衣几袭,银一两而已”。这就是说,一两银子、几件旧衣服、著述手稿,就是徐光启留给他家人的全部遗产,就是一位宰相官为宦多年的全部家当。正如有人评价的那样:“古来执政大臣,廉仁博雅,鲜公之比!”
(许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