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为官的时代,正是北宋王朝危机重重的时代。在“守内虚外”的政策下,武备废弛,辽夏时时入侵,甚至长驱直入;土地兼并严重,“有力者无地可种”;冗官冗兵众多,官俸粮饷、输辽岁银已使国家财力无法承受。多年的积贫积弱,北宋已是危机四伏了。面对每况愈下的形势,包拯极力主张举贤任能,澄清吏治。他上书皇帝“明听纳,辨朋党,惜人才,不主先人之说。”他还主张罢斥“持禄取容、妒嫉贤能”的庸才,甚至启用被贬的“窜逐之臣”,使其“自奋图报”。这些主张大多为宋仁宗所采纳。包括在任内还多次弹劾贪吏瘟官,身居宰相高位的宋庠但求无过,碌碌无为,包拯斥之“窃位素餐”,请求皇帝罢免;诸道转运使加按察使王逵巧立名目,搜刮百姓,以致吏民不得自安,包拯连参七本,终于罢去王逵的职。皇帝爱妃的伯父张尧佐靠裙带关系,一身兼任着宣徽使、节度使等要职,鱼肉百姓,贪得无厌。包拯在金銮殿上慷慨陈词,与仁宗争得面红耳赤,在他和几个直臣的抗争下,使张尧佐图谋三司使(主管全国财政的官员)的诡计落空了。《宋史》还记载包拯“请裁抑内侍,减节冗费”等建议,皇帝“事皆施行”,可见他除旧图新的决心。
包拯念念不忘改善国家的财政,他认为关键在于精简官僚机构,减少“冗吏”、“冗兵”,才能节约开支。他说“冗吏耗于上,冗兵耗于下,欲救其弊,当治其源,在于减冗杂而节用度。”为此,他建议仁宗停止不急需的工程建筑,废除额外征收的苛捐杂税。他还认为,国家年年要向辽输巨额的“岁币”不是良策,应采取积极的防御方针,以“务实边备”。他主张训练义勇(民兵),减少戍兵。既减少开支,又充实边防。在他任三司使时,在边境上“置场和市”,设立了收税的贸易市场,发展边境少数民族的贸易,以致边境安宁,“民得无扰”。
爱百姓为民请命
包拯曾说:“民者,国之本,财用所出,安危所系。”他把人民看作立国之本,并与国家安危联系起来,确实是颇有见地的。
早在端州知州任上,包拯就深入民间,亲自察看砚洞,了解砚工疾苦。那贵为“文房四宝”之冠的端州砚,砚石产于河底深穴,质刚且柔,温润如玉,但难以寻采。一块名贵的砚料千雕万凿成为端砚,少则一月,多则半载,不知要耗费砚工多少心血!历任州官不顾百姓死活,只知搜刮端砚,朝贡朝廷,取悦权贵。包公熟知其中的弊端,他奋然疾书,请求减免额外加派,终得上司应允。他本人虽酷爱端砚,曾有“读书人持此一方,也算是终生之福”的说法,但直至离任竟一个不取。
针对北宋王朝的时弊,包拯提出“薄赋敛,宽力役,救荒馑,三者不失”的经济对策,并身体力行。他请求仁宗免除常赋之外的临时科派,以减轻人民的负担。在任户部副使时,包拯巡视陕西,了解斜谷(今眉县西南)造船造桥的木料、竹索均向附近七州摊派,百姓不堪负担,叫苦连天,他力求豁免,也得仁宗同意。
包拯任监察御史、三司使时,曾几次担负朝廷赈灾重任。他体恤民情,开义仓以济民,“释疲民倒垂之急”,对发国难财的贪官从不宽宥。在他给仁宗的奏议中有这样一段话:“江、淮、两浙、京东、河北累年以来,旱涝相继,物价涌贵,民食艰阻,两浙一路灾疫尤甚”,“若不速令救济,必致流亡,强壮者起为盗贼,老弱者转死沟壑。因此生事,为患不细。”奏议出自对王室一片忠心,但也可见他体恤百姓之良苦用心。
违法必究,执法如山
在包拯的《上殿札子》中,他的法制观已经昭然。他说:“臣闻法令者,人主之大柄,而国家治乱安危之所系焉……法令既行,纪律自正,则无不治之国,无不化之民。”他言必行,行必果,确能有法必依、违法必究。
包拯善于运用法律武器打击罪犯,早在他当官之初便见端倪,并载于史册。他在办案中注重调查研究,善于逻辑推理,为民昭雪冤案。《宋史》中留下有关审牛舌案的精彩记录。那时,政府规定私宰耕牛是犯法的。一天,有农妇到天长县衙门告状,说自己的牛舌被人割去了。包拯眉毛一皱,计上心来,便和颜悦色地对告状的人说:“你回去把牛杀了卖。”不久,又有人告到衙门,说农妇私杀耕牛。包拯微微一笑,突然大喝一声:“明明是你割了牛的舌头,为何反来诬告!”割牛舌的贼大吃一惊,哑口无言,只好低头认罪。事情很清楚,割牛舌者意在坑人,包拯料事如神,将计就计诱其上钩,从而一举擒获罪犯。
后来,宋仁宗调任包拯为开封府尹。开封是达官显贵聚居之京都,社会情况十分复杂,仗势欺人、倚权犯命、践踏法制、为非作歹者屡见不鲜。包拯任知府后,狠抓社会治安,雷厉风行。他废除旧制、大开知府衙门,允许人们从正门入,申诉冤曲,“吏不敢欺”,从而革除了小吏瞒上欺下、敲诈勒索的弊病。他敢于碰硬,纵然是朝廷显贵也违法必究。那一年,惠河发大水,危及京师,经调查是因为惠河景色秀丽,多年来豪门大族依水占河,竞相修筑亭台楼阁,乃至河道阻塞不通。于是,包拯下令全部拆除违章建筑,一些权臣持地契相威胁,包拯派人重新丈量土地,揭穿了他们私改地契、增加步数的丑行,据实向皇帝奏报,迫使仁宗依奏。
由于包拯执法如山,开封大治,“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但普通老百姓却倍加敬仰他。史书说:“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人们把他与阎罗并列,是赞扬他的铁面无私的精神。
包拯为官30余年,64岁而卒。由于他“性峭直”、嫉恶如仇、不徇私情,不肯迁就,也得罪了不少人,史书说他“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悦人”,“故人、宗党皆绝之”。包拯为官一生,一世清贫,衣食简单朴素,始终“如布衣时”。生前,他告诫子孙:后世有做官的,若贪赃枉法,不准放回老家,死后不准葬于祖坟,不听从我的告诫,就不是我的子孙。希望把我的训示刻在碑上,竖于堂屋东壁,以昭后世。
包拯在北宋的历史地位不算很高,历史影响不算很大,但他却历来被视为清官的典型。他的廉洁奉公、仗义执言、为民请命、执法持平的品格被广为称颂,特别是经过后世戏剧、话本、间回小说的极尽渲染,使包公竟成为一位敢打龙袍、敢铡皇亲、日断阳、夜断阴的传奇人物了。
刚正不阿“海青天”
——海瑞
海瑞,字汝贤,号刚峰,广东琼山(今海南省琼山县)人。生于1514年,1587年病殁。他是我国明代著名的清官,一生刚正不阿,不避权贵,犯颜直谏,两袖清风,人称“海青天”。
抗权贵,正气凛然
海瑞因从小丧父,家境贫寒,直至36岁才得参加乡试,成为举人。其后接受“听选”,任南平教谕,主持学宫工作。他为人正直,不奉承、不迁就。主管上司御史临宫视察,左右皆屈膝,他却长揖而不拜。海瑞说:“此堂,师生教士地,不当屈。”不久,调淳安任知县,依然粗衣淡饭,连母亲做寿,也只是买肉两斤。他在淳安,关心百姓疾苦,减免赋税,救济钱粮,平反冤狱,做了不少好事,把一个贫穷的小县治理得秩序井然,淳安父老纷纷称他为“海青天”。
在淳安任职时,海瑞办的两件事尤为百姓颂扬。总督胡宗宪是个权势很大、灸手可热的人物。他的儿子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到处敲榨勒索。一天路过淳安,认为驿吏怠慢,对他招待不周,便借机发作,指使手下人把驿吏倒挂着殴打。此事报到海瑞那儿,海瑞故意揣摩片刻,便高声吼叫道:胡总督早就宣布,家眷经过的地方不许铺张,今天这个人随身带了许多珍宝,肯定是个冒版货。喝令衙役把他的东西没收充库,并火速驰报胡总督。胡宗宪闻报,如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顺水推舟,不与海瑞为难。
另一件事是智斗鄢懋卿。该人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严嵩的心腹、持有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的都御史。他奉帝命出都巡视,带着家眷沿途纳贿、气焰熏天,那车马仪仗的排场十分煊赫,所到之处,地方官无不恭迎,山珍海味招待自不必说,偏又装上廉洁的假面具,大言不惭地宣布:“我一贯喜欢简朴,反对奉迎,所到之处的食宿,不可铺张浪费。”他收受到的礼品,已达20大船之多。此次鄢懋卿路过淳安,大家深为忧虑,有人劝海瑞通融一下,以免大祸临头。但海瑞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硬是不肯屈服,不愿拿老百姓的血汗钱去讨好上司。他采取以其人之矛攻其人之盾的办法,派人给鄢懋卿送上一封信。信上的大意是:听说都御使吩咐沿途招待要简朴,我很高兴;又听说沿途接待十分奢侈,与您的吩咐完全不一样,令人忧虑。照你的吩咐办,怕怠慢您;铺张浪费招待您,肯定要花很多钱,淳安县小民穷,实在拿不出,您看怎么办?言事不卑不亢、软中带硬,把难题交给鄢懋卿自己去解答。鄢晓得海瑞刚正廉洁,一时也抓不住他的把柄,怕到淳安自讨没趣,只好强按怒火、改道而去。
冒死上疏,直言皇帝错误
明世宗嘉靖帝在位45年,即位之初倒也办了几件正事,朝政为之一新。那知过了几年,便日益昏馈,崇拜仙道,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竟至20年不上朝。一些正直的大臣如杨最、杨爵看不过去,上书提出批评,但忠言逆耳,触怒了皇帝,遭到杀害。一些投机钻营、招摇撞骗的道士和居心叵测、推波助澜的佞臣,反而得到重赏和升迁。海瑞愤怒极了,为了不使大明江山毁于一旦,决定冒死上疏。他用30两纹银买了一口棺材,准备好后事,与妻子诀别,毅然上朝。
那一天,金銮殿钟鼓齐鸣,热闹非凡,嘉靖帝高坐在龙椅上等待百官朝拜。只见文武百官依次排列,三呼“万岁”之后纷纷呈献贺词,祝嘉靖帝即将成仙。身为户部主事的六品小官海瑞排列后面,生怕失去这次难逢的机会,便不顾次序朗声高呼:“臣海瑞奏”,把昏昏欲睡的皇帝惊醒了过来。海瑞庄重地递上了《治安疏》。只见奏章上列举了嘉庆皇帝20年不理政事,“法纪驰矣”,造成“吏贪官横,民不聊生”;大兴土木、建宫筑室,造成“度支差求四出”等种种过失。还说“自古圣贤垂训,未闻有长生之说”,陛下误信受骗,真是大错特错,要求皇帝“幡然悔悟,日御正朝”。嘉靖帝至高无上,从未遭到如此奚落,那《治安疏》好似一盆冷水浇下,从头顶凉到脚跟,心中一团怒火直冒,不禁勃然大怒,把奏章狠狠掷在地上,咆哮说:“把海瑞抓起来,别让他跑了!”身旁的太监奏道:“此人素有疾名,听说上疏时,自料必死,已预先买下一口棺木,与妻诀别,遣散了僮仆,是不会逃走的。”嘉靖帝沉默了片刻,又把奏疏拿过来读了几遍,觉得海瑞对他是忠心的,讲的也是实话,但又拉不下面子,容不得批评,最后还是决定把海瑞投入监狱,准备处死。不久,嘉靖帝死了,海瑞获释,官复原职。三年后,任右佥都御使,应天十府巡抚。
疏白卯、抑侵田、为民作主
海瑞上疏后,朝野无人不知他的刚直,巡抚应天,属下惧他的威严,一些做过坏事的家伙乞归乡里,甚至有的豪门大族把自家的朱漆大门涂成黑色,以免醒目惹事。海瑞经常微服察访,了解民情、乡情,查访贪官污吏。他“锐意兴革”,办事雷厉风行,仅几个月功夫,他管的吴中便“大治”了。
最使关中百姓难以忘怀的是两件事:疏浚吴淞白卯河,变水患为水利;清退大地主侵占民田,抑制土地兼并。那吴淞江本是太湖水入海的主要通道,白卯河一段因长年失修,河道淤塞,堤岸亦有毁坏,影响湖水入海,致使江南过半的麦田泡在水里,灾民纷纷外逃,社会秩序混乱。刚刚走马上任的海瑞在视察灾区之后,提出了“以工代赈”的计划。根据这个计划,招募大量灾民参加白卯河的疏浚,动员绅士为赈灾捐钱献粮,政府把救济粮以工钱的形式发给治水的民工。计划公布后,灾民踊跃参加治水大军,逃荒在外的亦返回故里,连应天十府之外的农民也赶来了。海瑞亲临工地,督促大小官员恪尽职守,并严厉惩处了贪污钱粮的官吏。几十万民工干劲十足,仅用56天就完成了吴淞白卯河疏浚工程。
“要治吴淞江,须请海龙王”,这是江南人民对海瑞的赞誉;“万世之功被他成就了”,这是反对派对海瑞的默认。
再说第二件大事便是勒令豪强地主退还侵占农民的土地。明朝中后期,江南的土地兼并情况日益严重,大地主侵占农民的土地,却把赋税、徭役转嫁给农民,百姓苦不堪言。海瑞决心为国为民治一治侵田的歪风。退田是棘手的,要扩大影响必须拿最大的地主开刀以打开缺口。江南最大的地主要算松江华亭的退职宰相徐阶,此人家有良田40万亩,多数是从农民手中夺来的。目标选中,海瑞却为难了,因为徐阶是他的救命恩人。《治安疏》上奏后,海瑞被打入死牢,如果没有徐阶在皇帝面前苦口婆心为他说话,海瑞早已身首异处。为此,他翻来覆去,几宿没有睡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从个人恩怨中解脱出来,秉公执法。他写了《督抚条约》,叫人抄写后送交府县张贴,既是打招呼,也表明了他对退田的决心。接着,海瑞又以私人的名义给徐阶写了一封信,申明“退田”之大义,要阁老好自为之。除阶吃紧了,退出了几千亩地,并把为非作歹、侵占民田的儿子关在家里。海瑞自然不肯就此了结,再次写信给徐阶,严肃指出“须再加清理”,占田的儿子应受惩罚。面对铁面无私的海刚峰,徐阶招架不住了。于是,他的两个违法的儿子也给海瑞法办了。于是,江南占田的地主接二连三地把田退了,兼并土地之风得到平抑。
海瑞为官数十载,得罪了不少人,多次遭到弹劾,被降职。这一次巡抚江南,虽干了不少实事、好事,因有人说他坏话,8个月后被迫去位到南京任职。当地老百姓闻讯,号泣乞留,不肯离去。海瑞无法脱身,只好带一个仆人,乘夜间悄悄出城。
几年后,海瑞病逝了,留给家里的只是些破旧的东西,还抵不上一个穷苦的秀才呢!出丧那天,乡亲父老夹岸相送,白衣白帽者望不尽头,哭声不绝。
(玉宇李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