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这团怒火,在寒冷江水中浸泡,浑身湿透,也不觉得冷。我揣着个打火机,从江边树林中捡来一些干柴干草,烧着之后将衣物烘干,然后睡了一觉,补足精神,去完成我的复仇。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查看我所处的环境,阿晴选择的是一个荒无人烟,森林茂密,远离市区的地方,这里不是锦绣江的旅游区,距离檐凉市大概已经超过一百多公里,到江的上游来了。
我穿好衣物,扑灭篝火,循着阿晴的车辙的痕迹走去。这一条路也是临时的,大概是以前有人来这里采点江沙才压出来的。
这一段路好长,我走得两三个小时,还没有走出树林,肚子开始咕咕直叫,手脚酸软乏力。我的手机因为进水,已经不能使用,兜里除了一个打火机,一盒手术刀片和两百多块钱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好在丛林里能生吃的野菜比较多,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上山采野菜回来家里吃,所以能认出不少野菜。我拔几棵野菜填一填肚子,恢复一些力气之后,继续赶路,又走得一两个小时,我看一看日头,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地时候,我终于走出了丛林,走到了一条土路上。
这条土路是环绕山走的盘山路,山对面能看到几户人家,我甚至还能听到农户在山那边扯嗓子呼喊。终于见到人了,我心中一喜,急忙顺山而下,打算去找当地农户问一问路,要是有条件,就给他们点钱,让他们载我回檐凉市。
哪知道看着人家就在山对面,直线距离不过一两公里,走起来却要先下到山底然后在拖着发抖的脚爬上山,真是望山跑死马,下山脚抖上山脚酸,我直走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走了几个小时,方才走到我之前见到的人家。而此时已经是落日西斜的傍晚了。
我只得敲开一家农户的房门,出来的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爷爷。我向老爷爷说我是出来自助旅游的,因为装放有我手机,衣物,各类用品的包裹遗失了,想在他家借宿一晚,然后明日回檐凉市。这个老爷爷似乎是耳朵背,我大声跟他解释几遍,他才听懂我说的话。毕竟是陌生人,他也不敢让我在他家借宿,但是他给我指了去村委会的道路,说村委会里有空床,那里经常有县上下来的干部去借宿,应该也会让我借宿的。
我只得跟这个老爷爷道谢,然后顺着他指的道路走到了村委会。我敲一敲门,出来一个脸色黝黑,一望便知是常年下地干活的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那人见到我,一脸疑惑。
我用之前跟那老汉所说的谎言解释一遍我的来意,那中年人还是不相信我,仍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令我浑身发毛。我今晚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没有力气站直了。我恳求那位大哥相信我的,只要让我在村委会办公室或者会议室随便什么地方打个地铺,给我一碗青菜汤泡白饭就行。那大哥仍是直愣愣看着,我人几乎是靠在墙壁上,借助墙壁才能支撑住我的身体了。
忽然那大哥说:“真的是林医生?”
我一愣,难道这人认识我?我问:“你是?”
那大哥赶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我浑身一颤,他激动地说:“林医生,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李万的爹啊!”
李万?哦,我想起来了,李万是一年前从施工工地坠落,是我去做的急救,这位大哥就是李万的父亲。李万受伤的那一天他曾到中心去看望儿子,我见过他的。想不到在困顿无依的时候居然遇到了我曾经救助过的人,善有善报便是这般说的吧。
李万的父亲赶忙把我请进村委会,原来他是这个村子的村支书,家人就住在村委会。他儿子李万伤好了之后又接着出去打工了,村委会里只有李大哥和李大嫂。
我被李大哥热情接待,他给我端来一碗白饭,腊肉,咸菜和菜汤。我狼吞虎咽完。李大哥又给我安排了住处,我连连称谢,向他打听回檐凉市的路。
李大哥说:“这里离檐凉市有差不多两百多公里呢,明天你先到镇上,镇上有一班发往檐凉市的客车,但是早上九点就出发了,从这里到镇上没有班车,只能坐拖拉机,农用车,要三个小时才能到,明天我去问问有没有人要到镇上去,让他们顺带把你带上。你明天到镇上住一晚上,后天再回去。”
虽然我迫切回家,但是别无他法,只能这么样了。我睡了一晚,第二天,李大哥出去为我找车,到中午时分回来,说已经找到了一辆拖拉机,一个贩卖松香的农户要到镇上去,他能带上我。于是我吃完中午饭,跟李大哥千恩万谢一番,坐着贩卖松香农户的拖拉机,到了一个小镇上,在镇上花了九十块钱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我便到车站搭乘前往檐凉市的班车。经过三天的辗转,我死里逃生,终于狼狈不堪地回到了檐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