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青玉离开槐阳城去往湮香山的时候,南国王都又发生了见令天下人瞠目是事情——云国公良家的嫡长孙女公良雪一夜之间没了。
这公良家的王后还没有出殡,静王的侧妃伤心过度便又随着自家姑姑去了,公良家一失二女,南国国主听着派出去的医师回来禀报之后,当场便急火攻心晕死过去了。
天下人估摸着,这一下南国国主怕是也要跟着去了。
“主上,您要节哀。”给荀彻把脉的医师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给了老国主最诚恳的告诫。
荀彻只觉得满眼晕眩,恍惚得几乎看清东西,宫人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他吃力地抬了抬眼皮去看那位医师,开口:“真的,真的是病逝?”
医师怔了一下,不是病逝,难道还是毒害?
也只是怔了一瞬,随即缓过神来,恭敬开口:“侧王妃她病得急,臣到静王府上之时,侧王妃已经快不行了。臣无能,请主上恕罪。”
医师跪下去,他去的时候人还有一口气在,只是去得那样急,他根本就来不及施针入药。之后,他也验过遗体,确实是病逝,没有中毒。
“若是病逝倒是好交代。”荀彻狠狠地咳起来,宫人忙着奉上一盏汤药,他望着那一盏浓黑的药,眼里闪过一线厌恶之色,摆了摆手,让人撤下了。
待咳嗽缓和了些,才继续:“只怕根本就不是病逝,而是,而是那个逆子所为!”
老医师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实在不敢想象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
静王害死了自己的侧妃!
可是静王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侧妃?
在旁人眼里,公良侧妃乃是出自公家的嫡长孙女,身份显贵,身后势力不言而喻。静王要想夺得南国的天下,根本就不可能谋害了自己的这位侧妃。
只是,荀彻却是知道,这位侧妃于苏子白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要他的这个南国!不仅不想要,你若是给了他,他还极有可能随便找个人送出去!
荀彻阴沉着脸色无力地靠在榻上,自从宫里出事之后,苏子白一次也没有入过宫,便是传旨召他,他也一样当作没有听到。去的人被他打发回来说是静王府闹鬼,苏夫人回来了,纵然苏写意真的回来了,恐怕也应该首先来找他!
想到苏写意,榻上的老者猛地又狠狠地咳起来,一双老眼瞳孔紧缩,面色愈发地苍白沉骇。
苏子白这些年待他是怨恨的,他知道,所以他也在尽量弥补他,无论他做什么他都由着他,只因为他当年遵照了苏写意临终遗言让他们父子滴血验亲。虽然是苏夫人的遗嘱,苏子白却依旧接受不了。
这些年,他也一直以为苏子白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怨恨他,是以朝夕之间便彻底转了性子。还记得苏写意没有去世之前,苏子白的性子那真真是极好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不对其寄意厚望。
只是,三四年的光景,他俨然从一位温润如玉世人效仿推崇的南国公子成了如今这般人人避之不及的浪荡子!
他只气他转了性,将自己的名声败了个干净,却从来没有细细想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兴许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滴血验亲之事,而是因为那件事情!
他原是早就知道那件事情!
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情!
荀彻的面色愈发地白了,漆黑的眼眸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惧色,公良幽已经死了,南国来的公良雪也已经死了,如今还剩下他跟荀梦。若果真因为此事,他根本不可能放过荀梦。
那么,他若想保住荀梦,便不能夺了荀梦手中的兵权,如此也可与他一搏。
荀梦沉着脸色,眸色明灭变幻,也只是片刻时间,心里便就有了打算。
“退下吧。”荀彻想明白了,挥了挥手让老医师退了出去,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唤了一声,“来人。”
外面有宫人进来,道:“主上。”
“速传南国殿下入宫。”荀彻闭着眼,只觉得自己好似也快去了,却不再放心得下荀梦。
“喏。”宫人应了一声,准备退出去。
然而,荀彻却陡然想到什么,狠狠一颤,霍然睁开眸子,低低喝道:“等等!”
刚退出去的宫人吓得双腿一软几乎当即跪了下去,只紧紧地扶住门柱子,敛着神色静待主上的话。
“让宁王殿下一道过来。”荀彻目色阴冷下来,似有了更大的决定。
苏子白恨他,既然他知道了那件事情,那么公良幽突然被杀也就根本不用问了。苏子白想他死,也想荀梦死,他要造反了,他不仅要他的江山,还要他父子的命!
这个天下、这里的所有,不是苏子白不要,而是他要亲自来夺、来毁灭。
他要给苏写意报仇!
而他绝对不能让他毁了南国的江山!
那么为今之计,只能让荀梦与荀泊舟联手对付荀墨了。
黑云压城,外面的一道闪电横劈了半个苍穹,暗沉的天陡然暴亮起来,雷声轰然而至,天地震动。
退出去的宫人一抬眼便撞上苏子白那一张妖冶的面孔,惊得连连退了几步,却一脚踩在门槛上,身子一仰,又重新栽进了大殿。
宫人连滚带爬地贵起来,匍匐在苏子白脚下:“静王殿下……”
苏子白垂目静静地睨着跪拜在地的宫人,那一副样子活像是见了鬼一般,心情莫名地好起来,一扯嘴角愉快地笑出声来,随意丢出一句:“还不快滚出去!”
宫人这下更加激动了,委实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虽然笑得十分妖冶,但却满身煞气的主子竟然会就这般轻易放过他了,泪流满面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连滚带爬地出去。
而殿内的老人面色却更加难看了,传召了数日的人没有来,这次倒是不请自来了。
荀彻隐隐地感觉到,这一次战役,或许是他这辈子与他的最后一场对弈了。而且,如无意外,这最后一场对弈,他也是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