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的门似乎要被宫沄卸下来了,红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宫沄会去而复返,身上的男人勾着唇笑得恐怖骇人。
红缨只觉胃里一阵阵的痉挛,想吐,却根本不敢吐出来。
恶心。
真恶心!
“阿缨阿缨,你应我一声,你应我一声便好!”少年一下一下地砸着门,床榻在颤,阁子也在颤。
红缨闭着眼睛,连声音都不敢吱一声。
“父亲!”少年喊不到红缨,便开始喊自己的父亲,“求你饶了她,以后我绝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少年指天发誓,若能换她安然,他以后断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阁内的男人冷冷地笑,这个妖女果然厉害,他的儿子连魂都被她勾了去。
“三年前,红楼接了一次任务,我派出去的人只活着回来一个,你知道哪些人是怎么死的吗?”男子冷冷地望着身下的少女,“区区一个孩子,眨眼之间斩杀我红楼七位绝顶高手!”
红缨眉目一蹙,一个孩子?眨眼之间斩杀红楼七位高手!
“你若是不想他有朝一日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你就不要有别的心思。”男人兀地起身,离开了少女,“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威胁到他!”
男人一撩袍缎,果断离开。
红缨颤了颤,她忽地开始不太了解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了。
“无论你想要什么,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本,在此之前,你的欲望会毁了所有你想要的东西。”男人站在门口,冷冷地与少年对峙。
你不够强大,所以你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
少年猩红着一双眸子站在那里,眼里有嗜血的狠绝。
男人轻蔑地冷笑一声,扬袖而去。
少年怔愣片刻便要冲进来。
“宫沄,不要进来。”红缨轻轻一叹,“你不要进来,我的样子太狼狈……”
少年一只脚踏在门内,一只脚留在门外,眼神挣了挣,终于还是将脚收了回去。
“我还是会娶你,”少年倔强地咬着唇,一字字吐出,“无论怎样,我都会娶你!”
红缨躺在榻上,听着这么一句话,只觉是剜心般地疼。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她的吧?
可惜……
“你进来吧。”红缨忽地改变了主意,她这么肮脏,里里外外寸寸都是肮脏不堪的。
这样肮脏的她,那样干净的他。
少年应声而入,不堪入目的画面陡然冲进眼帘,让他猝不及防。
“阿缨……”少年立在那处,有些不知所措。
“你过来。”少女闭着眼睛,坐起来,伸出一只手臂。
她让他过去。
少年没有动。
少女扯着唇笑了笑,她这样肮脏,怎么还活着?她已经快要等不及了呢!
“你过来。”红缨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温柔,听不出一丝怨恨。
少年虚了虚眸子,终于不忍心让少女这样一直等待。
待少年走进,红缨一把握住他的手:“宫沄,我想看你,我想让你保护我?你可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
宫沄紧抿着唇瓣,吐不出一个字来。
“呵呵,”红缨轻笑,“别怕,很快就好。”她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脖颈的动脉上,“你能感受我的血在流淌吗?”这是你的父亲给你养的妖血。
为此,你的父亲曾经放出了槐阳城的鬼灵,屠戮了一村的百姓!
其中包括我的父母!
“来吧,没有别的法子。”红缨侧了侧脸,仰起脖子送到宫沄眼下。
宫沄一怔,继而明白过来,惊得想要连连甩开少女的手,他是人,他不是畜生!
“宫沄,你是想要逼死我吗?!”红缨狠狠地抓住他,顷刻间暴躁起来,“你今天要是不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阿缨……”少年扯了扯唇角,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没有别的法子吗?
必须用这样禽兽不如的法子才能获得自由?
少年痴痴一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不若当时永不见。只可惜,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应该喜欢这个安静的女子,他更不应该勾引这个执拗的女子。
当时,他也就是仅仅想看看那个人从远方带回来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却不曾想这一眼便是一辈子的纠缠。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结局,却偏生不信这个邪,他以为自己守得住这可早已冰冷的心,到头来却还是成了这样子。
“阿缨,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应你。”少年俯下身来,唇角轻轻擦过少女的耳朵,低低呢喃。
红缨心狠狠地颤栗起来,这个少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好听的嗓音里面找不到平日里一丝丝的戏谑调笑,温柔得几乎足以将她溺毙。
可是,在那温柔之下有不动声色的决绝、阴狠和怨毒!
他……
红缨闭着眼睛轻轻叹息,再也回不去了啊……
“呃——”
少女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却也只是片刻,少年的唇齿依偎在她的颈侧,灵活的舌头轻轻抵在她的肌肤上,有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紧紧抱住他的头颅,想要跟他贴的更近:“宫沄,你要多吸一点。”
少年没有出声,却用行动向她证明,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红缨仰着面孔无声地笑,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一个地方涌去,这种抽离的感觉像极了死亡时候的感觉,当年灵魂抽离身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冷,四肢冰凉,渐渐失去知觉。
只是,从此以后她又可以看到他的笑容了,再也没有顾忌。
“宫沄,这个事情我不恨他。”如果可以,你也不要恨他好么?
红缨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她其实很想说,宫沄,你不要恨他。可是她不能说,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她所做的这些便前功尽弃了。她想他恨他,她想他恨毒了他。
只是,今天这件事情,她真的不恨他。
因为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以后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纵然她可以每日肆无忌惮地与他相对,她再也没有从这个少年嘴角看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个少年,再也没有冲她笑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