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玉紧紧咬着唇瓣,从眼里涌出来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她纤长的手指飞快的一件一件剥着苏子白的锦袍,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地滴在他的胸口。
“你找什么啊……”已经快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苏子白,终于没有忍住,她这是不仅要他的命,难不成还打算乘着他没有死绝而劫色?
“温凉珠,温凉珠你藏到哪里去了?!”萧青玉冲他吼。
苏子白了然,却是满目的叹息。温凉珠其实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奇效,解百毒和延年益寿倒是不假,却根本不可能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即便是愈合致命伤,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呵呵。”苏子白无声地笑,这世上的一切,都有因果循环,得舍之间必有代价相持,无一例外。
萧青玉摸过他每一寸衣角,终于在他袖间摸到一枚温凉珠,二话不说便要望他嘴里塞。
苏子白微微一偏头,躲了过去,温凉珠滚落在地。
“你给我吞下去!”萧青玉猩红着眼,厉声喝他,态度十分决绝。
“没有用的。”苏子白无力地闭着眼睛,觉得眼皮很沉,这一次,他想睡过去了。
自重生以来,夜夜辗转反侧,夜夜梦靥缠身,眼睛一闭,他就看到他的阿雪满身是血地倒在他的脚下,大雨滂沱,那一生一世的红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很累了。
他想睡了。
“少废话!”萧青玉一把捏住苏子白的下颚,将温凉珠强行塞了进去。
苏子白快要飞散的魂魄陡然一震,他蓦地睁开眼睛狠狠地盯住萧青玉,她竟然就这样给他喂进去了!
温凉珠入口即化,苏子白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吐出来,却已经来不及。
萧青玉暴力地将他摁住,眼看着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华,心脏处的伤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她咬了咬牙,沉着目色,握住那柄竹叶刀,一点点跟着那愈合的速度,将刀子往外抽。
那一个过程又是极其缓慢的过程,稍有不慎,断去的心脉来不及愈合,便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仿似永远被凝住了,一生一世也不过如此。
萧青玉头上的汗渗出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的,满脸的水也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总之,落在苏子白嘴里都是咸的,还十分苦涩。
傅临岸与夜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萧青玉跪在地上给苏子白拔刀,苏子白认命般绝望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许是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连眼角的那尾火红色的凤凰都失去了颜色变得苍白如纸。
一向笑得恬淡温润的傅临岸,见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凝住了。他是没有想到,苏子白真的会这样让她在他的心口生生刺上一刀,至少他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细细想来,两个人之间再大的仇恨恩怨,经过这一场生死,以后也就尽弃前嫌了吧。
生死过后,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苏子白敢赌,敢不计一切后果地去赌,所以那个女人才会为他哭为他痴为他死。
而这一切,傅临岸扪心自问,无论为哪个女人,他都做不到。
“你嘴里就吐不出一句真话!”萧青玉冷冷地看着苏子白心口愈合毫无痕迹的伤,什么没有用,天下人都说温凉珠生死人肉白骨,怎么会没有用。
苏子白躺在地上,扯了扯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萧青玉看着苏子白一副比死还难看的要死不活的表情,莫名恼火,抬脚便狠狠地踹在他的大腿上:“快起来,不要瞎作!”
苏子白蹙了蹙眉,眼里终于渐渐流露出光泽来,他忽然勾着唇笑得邪气,一指心口的位置:“很疼的!”
萧青玉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那里的伤都好了,你疼个屁!你自己捅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很疼的?!
躺在地上装死的苏子白见萧青玉没有搭理他,只好自己爬起来,跟着萧青玉往回走。
萧青玉经过傅临岸的时候,略略驻了驻足,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擦肩而过。
苏子白苍白着一张脸也看了傅临岸一眼,阴测测笑,十分诡异吓人。
傅临岸嘴角的笑意漾开来,没有掷词,却各自心领神会。
夜凉沉默着,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来迟好几步的宫沄眼看着一个个神色各异地打道回府,想说些什么,最后觉得自己可能不太能插得上,识趣地沉默片刻。然后跟上苏子白,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心翼翼问道:“你给我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啊?”
苏子白步子一滞,抬了抬眼皮看宫沄,那一身艳红十分刺眼,他都没有跟萧青玉一样穿红色的衣服,凭什么他敢传出来招摇过市!
“忘了告诉你,我好像在三年前就已经把她的卖身契送给阿雪了。”苏子白挑了挑眉,说的风轻云淡十分随意欠抽。
宫沄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刹时凝住:苏子白,你大爷!
苏子白不以为意地舒了舒眉,拂着袖往前走:我大爷就我大爷,有本事你揍我啊!
宫沄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苏子白风流倜傥的后脑勺,气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这个世上,苏子白说一句“有本事你揍我啊”,敢真正动手恐怕只有萧青玉一人了。
“宫楼主,”夜凉经过宫沄身侧,凉飕飕地提醒一句,“碧渊与夜狼的人都不太喜欢别人拿手指指着自家凤主,你要……”
未待夜凉说完,宫沄“嗖”地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指,捧着自己的小心脏狠狠地颤抖起来:尼玛丫,指都不让人指吗?!
夜凉虚了虚眸子,敛了后面的话,踱着步子往前走。嗯,就是指都不能指,碧渊的凤主那是比西云的帝君都要尊贵的,有本事你伸手指一指九阙宫中的帝君试试!
宫沄的神情立马萎了下去,谁说只要他杀了那人,苏子白便会将那女子送与他的?虽然他杀那人势在必行,可原本的彩头就这样不翼而飞也委实让他深受打击了吧!
宫沄低垂着眼眸,在梅林下离了片刻,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从萧青玉下手,否则他来这里是干什么,他帮着他又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