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问这个”,白翁收起嬉笑,正视着柳枫迷惘眼神。
“前辈,我本一介凡民,因一时贪玩,误入修界,寻不着归途,李恒长老告诉我,要想回去,必须是仙人”。
白翁不知道柳枫还有这些过往,沉思一会,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到了他这个境界,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仙路渺茫”,一位快要归寂的族中宿老,说完这句话,化成光雨,弥散于天地。
那时他风华正茂,修为尚浅,不明族中宿老话里意思,就像如今的柳枫,对于仙路惘然无知,到了现在这个境界,开始体会话里头的无奈。
“成仙路一时两言三语说不清,等你身体复原,踏上修途,再慢慢体会”。
长生路,谁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记载的仙路早已不显世间,一辈又一辈的人倒在途中,留下一声怅叹,不甘化道。
比如齐翰生,还有与他同一时代的灵德上人,冥罗,太一门的萧陵城???等一代叱咤风云人物,为了成仙,不惜葬己身,只为看到仙路,只是终究抵抗不了天道,带着遗憾而终。
“你连修行之路都未踏上,现在谈仙路,为时尚早”,白翁不忍苛责他,对一个思家的人来说,成仙就是他唯一希望。
“其实,并不是唯有成仙才能返回人间”,白翁想起在一些古籍记载中,记录了一些大人物往返两界。
原本心情沮丧的柳枫听到还有其他途径可以回凡间,心情自是不能自控,嘴巴有点哆嗦,道:“是什么方法”。
“天道对于一些立了丰功伟绩的人,特意网开一面,容他们在特定的时间里,可以自由往返两界”。
“立下大功德,感动苍天,前辈,你这不是在安慰我吗?”柳枫垂头丧气,他连一点修为都没有,如何立功德。
白翁哑然,原本想让他高兴一下,一时思虑不周全,倒如柳枫所说,是在安慰他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迎来到归魂岛”,空中传来一声清朗的吟诵,柳枫看见天上一头硕大的白鹤,从天上飞落而下,吓了他一大跳。
他张目结舌望着眼前这只足有两丈大小白鹤,它的眼睛有一圈金边,拳头大的红冠,尖利长喙,连细长腿,也有婴儿手臂粗,黑色的爪,泛着寒光,金羽鹤,鹤类的异种。
“唳”,金羽鹤引颈高吭,尖锐的叫声,刺痛耳膜,柳枫忙用手掩着耳朵。
白翁就没那么客气了,对着白鹤叱喝,“畜生,再胡乱叫,小心我炖了你”。
金羽鹤听的懂人话,听到,慌忙往丛林里躲,不时还探出个头张望,甚是人性化。
“白兄何必跟一只鹤计较这些呢?”一位老者临空而来,月白长衫衬的他风姿潇洒,玉树临风,正是归魂岛主人之一李灏钧。
瑶光海,断魂台,不知归魂何处寻——归魂岛,位于瑶光天海中心,瑶光天海水流湍急,暗礁密布,瑶光天海也称为船冢,数不清的船只沉没其中。
由于位于天海中心,常年都有沉没船只飘到岛岸,故被人称为那些在海中遇难人的灵魂归息处,其实,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归魂岛与相邻的一些岛屿无异,常年湿润多雨,岛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风光迤逦美如画。
“阁下一定是双痴前辈,晚辈柳枫???”,柳枫正欲往下说,被白翁打断,“你个白痴,都说双痴是两个人了”。
“啊”,柳枫愣住,尴尬笑道:“前辈,我???”,蠕蠕不知道怎么说了,刚见面就弄个大乌龙。
“呵呵,童言无忌,无妨”,李灏钧摆了摆手,和颜悦色,哪像白翁口中说的那么白痴。
“李酸丁,怎么就你一人在岛,婉芸呢?”白翁与双痴显然有些交情,一点都不给李灏钧面子,丹痴名叫施婉芸,与文痴李灏钧一起隐居于归魂岛,更加确切的说,文痴与丹痴是伉俪,在几百年前就隐居于此,除了几位好友外,世上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小芸出去了,白兄一时怕是见不着她”,李灏钧与白翁年轻时就认识,自然知道白翁突然造访,定不是为了他,因为他们曾经是情敌,最后他抱得美人归,而白翁则黯然神伤闭关,一心苦练修行。
“谁说我是为了见她”,白翁早已失去昔日稳重,此刻,像一个孩子般怄气。
“前辈,别忘了正事”,再傻的人也明白什么情况,白翁一见到李灏钧,说话夹枪带棒,定是有什么过节,柳枫虽不知道是什么过节,但肯定不一般,他可不想白翁惹恼了这位岛上主人,将他们赶出岛,那就真的郁闷了。
李灏钧并没有生怒,而是好脾气望着白翁,微笑道:“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吗?”
这下轮到柳枫傻眼了,原本以为争吵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反而岛主自个笑眯眯招呼。
“当然,才不住你那破烂草堂”,白翁一点面子都不给,说话依然呛死人。
归魂岛不大,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暗礁密布,激浪拍岸,浪花如倾泻飞瀑,倒卷而上。岛上树木成荫,海风吹拂;百花野果,散发诱人香味。
在岛的最高处,一块巨石擎天而起,似一位巨人俯瞰天海,李灏钧的居所就在那座巨石下方。
一片药田,一座草堂,药田种植着各种各样稀罕药材,有虎眼芝兰、三叶紫,曼花燕草???等世上罕见的稀珍。
草堂名“听涛”,两字描画的端正稳重,就像草堂后面背靠的巨石,自有一股蕴意灵动,太岳气势。
白翁并未跟随李灏钧身后,而是拉着柳枫到了一处天然石洞,“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柳枫朝着洞内打量,除了一张石床,几张石凳,再无其他,连桌子的都没有,“真够寒碜的”。
“你这孩子,说话总让人不讨喜,你难道没听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皮肤???”白翁侃侃而谈,人生大道理,天下名言,如滔滔海水,灌入柳枫耳中,让他有一股窒息之感。
“前辈,前辈,我知道了”,他不得不打断白翁的长篇大论,他算是明白了,惹这位老前辈不开心的话,别人也别想好过,白翁总会找出很多理由来,让你不堪其烦,最后举手投降。
“你这孩子真是没礼貌,我话还没说完,就打断人家,你???”,白翁说到兴起,又重新一番说教。
柳枫头上如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飞来飞去,被他念的甚是烦躁,恨不得拿布条封住白翁嘴巴,在他频临奔溃之际,洞外传来李灏钧的呼喊声,此时不走何时走,柳枫第一次跑的这么快,只为了躲避喋喋不休的白翁。
“李酸丁,你过来干嘛!”瞧白翁语气里,颇有鸠占鹊巢意思,好像他才是此岛的主人。
“白兄来做客,我自是不能怠慢,我略薄些酒水,请你品尝一二”,一番说辞,讲的在情在理,不失礼貌与风度,末了,加了句,“这是小芸自酿的百花醇”。
当白翁听到小芸两字,本就出口的拒绝,变成:“酒在哪里”。
看到这一幕,柳枫方始大悟,暗自咕哝道:“原来是情敌,我说前辈情绪那么反常”。
“走了,呆愣在这里干嘛”,白翁越过柳枫身旁,看他嘴里叽里咕噜的,顺手敲了一记柳枫的头,而后施施然往草堂走去。
柳枫无奈捂着头,跟了上去,他哪里还敢争辩,万一白翁又开始神经发作,变成话痨,倒霉的会是他。
山洞离草堂不远,转个角就是,草堂里的灵草随着风摇曳生姿,一缕缕清香在空气中飘扬,一身乏意的柳枫,闻到香味后,人变的清爽许多。
望着前边一座半亩大小草堂,一条清泉从石缝流出,浇灌着前方药田,不由感叹道:“李前辈真隐士也”。
“哦,柳小友为何这么说”,听到赞美,李灏钧心里甚喜。
书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座岛有了两位前辈这样的真隐士,可以说是真龙盘卧”。
“哼,马屁精”,白翁抢在李灏钧前头,对着柳枫鄙视道。
“我???”,柳枫好生郁闷,原想奉承李灏钧几句,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这下可好,被白翁给搅黄。
李灏钧显然习惯了白翁的阴阳怪气,丝毫不受他话的影响,道:“柳小友记性倒是不错,能说出这么一句经典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