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景堪堪好,羽明嘴角噙着笑意,他梦到万恶的大师姐,在他面前鞍前马后伺候着他。
“我要吃真龙筋炖圣药,还有的给我弄个凰血肉汤,滋补身体”。
“这”。
“怎么,不行”,羽明眉毛一挑,语气甚是不满意。
“师姐这就去办”,阮霓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一下,躬身而退,而后,端着几十种真龙凤凰餐。
羽明吧唧着嘴巴,正欲伸手享受着那饕鬄盛宴,一声大叫,将他从梦境拉回现实。
“枫师弟,你怎么了”,羽明顾不得柳枫破坏他的黄粱美梦,看见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的柳枫。
心里很惶恐,笼罩心头的阴影慢慢侵蚀内心,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的爹娘全身是血匍匐在他面前。
“长老???”,羽明捂着头,凄厉的叫声比柳枫还大。
其实不用叫,李恒早已站在门外,身为圣境强者,方圆十里之内的一草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他怕的是另一个情况——故敌隐藏气息,来偷袭新生苍梵宗。
“师兄,没有人,可能是柳枫练功出问题了”,两道人影从两侧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李恒警惕的心放松下来,推门走了进去。
柳枫身体在抽搐,满地打滚,李恒右手一拂,将他弄昏睡过去。
“长老,柳枫没事吧!”,云逍和其他弟子听到声响,都急匆匆朝这里,欲看发生什么事。急切问道。
“没事,只是经络问题,你们都回去歇息,明天还要练功”,李恒说是没事,语气也很平静,但是从他那紧锁的双眉,云逍知道,柳枫的问题不简单。
屋子陷入了平静,苍梵宗的三位长老,俱坐在太师椅发愁,良久过后,丘洛没有两位师兄养气功夫那么好,望着床上的柳枫,不免担忧,“真的没有办法了”,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经脉尽断,元魂有缺,若是???”,袁崇住口不言,人生没有假设,现实总归是现实。
“所需灵药太过逆天”,李恒抚摸着乾坤袋,叹息不语,柳枫救齐翰生的代价太大,只剩一副残躯,若是过凡人生活,倒是无妨,只是修行,真的不能再让他进行了。
“师兄,我们不是从冥府和云族,还有离火教弄来很多???”,丘洛话还没说完,李恒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从三派夺来的丹药并无适合柳枫的丹药”
“不,师兄,倒是有一株”,袁崇忆起当年苏安也是被仇家弄成重伤,也是经脉问题,“当年医治苏安,还剩下半株龙血纹竹”。
“可是据师祖遗言,要想治愈柳枫落下的伤,需九种主药,还有二十三种副药”,李恒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辅药倒是少几味,可以凑全,主药只有龙血纹竹,其余八种???唉”。
“一时大意,以为师祖言过其实,不曾想,那种禁法对人体伤害竟是这么严重”,袁崇探视柳枫奇经八脉,灵气得不到梳理,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柳枫引灵气入体成功,并没有给他带来福音,反而是灾害,经脉尽断,灵气得不到疏通,在经脉堆积,如果不及时救治,恐会爆裂而亡。
“你们先去休息吧!梳理经脉,我来就行”,李恒吩咐道。
黎明时分,雄鸡报晓,蔡盾早早就醒了,事实上,他一直没睡,他惦记着柳枫的伤势,也不知谁家雄鸡,嘹亮的报晓音唤醒一个彻夜难眠人。
蔡盾披着单衣,伫立门口,他怕惊扰李恒,怕他分心,柳夫子曾说过,郎中给人看病的时候,是不准有人吵的。
李恒不是郎中,而是一位圣境强者,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江湖郎中,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
“蔡盾,进来吧,外来冷”,李恒背对着蔡盾,手中捏着一根银针,将滞留在柳枫经脉的灵气疏导出来,他头也不回喊道。
“恒长老,柳枫他,没事吧”。
对于这个问题,李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性命自是无忧,只是这身伤,明眼人都知道,柳枫有事,只是,他不能在弟子面表现的那么无能,也为了蔡盾心里好过点,轻声回答道:“柳枫还好,以后他还会跟你们一起修行的”。
听到这句话,蔡盾感觉心头轻松许多,为了不影响李恒,他找了张椅子,安静坐在一旁,以另一个形式陪伴着柳枫,心中默念,祈祷柳枫快快好起来。
雄鸡啼,朝阳升,露水沾花,花晶莹;鸟兽欢歌,彩蝶纷飞,清晨美景,也未能消减苍梵宗众人的沉重心情。
经过几天相处,阮霓已经认可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把他当成了亲人,不止是她,苍梵宗上下都将柳枫当成一份子,他们站在屋内,脸上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袁崇与丘洛没有现身,不是他们不关心,而是身为一宗支柱,他们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他们用另外一种方式关爱着他,那就是强大自己,保护众人安全。
“咚咚”,晨钟暮鼓,音波阵阵,洪亮而悠扬。
钟声洪亮,敲入了人的心扉,也将沉睡不知归路的人魂给引渡回来,“嗯”,床上一声呻吟,在蔡盾听来,是最动听的天籁。
“大家怎么了”,柳枫挣扎着坐了起来,脑袋有点沉重,大伤初愈,头疼再所难免,但是看到他们眼睛都红红的,他有点过意不去,知道站的一排人,都在为他担心,就连平时大门不迈出一步的苏安,也在其中。
“没事就好”,苏安不善于表达情绪,说完这句话,就朝着梵宇殿走去。
云逍走到柳枫床边,掏出一本书,道:“好好养伤,听说你喜欢一些神仙山怪的野史,特地找来给你,打发时间”。
华盈歪歪斜斜走了过来,从衣衫小兜里掏出几枚山果,放在床头,娇声娇气道:“小师弟,师姐给你好吃的山果”。
“好好养伤”,阮霓隐藏的柔情,从心间流露,举手想拍柳枫的脑袋,落到一半时,见着众人那怪异眼神,不由得僵住。
“师姐,我没事”,柳枫伸长脖颈,触碰僵住白笋娇嫩的手掌,笑的很是灿烂,挥着胳膊,道:“你们看,我很好,说不定下午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练功了,你们快去练练吧,别让我赶上噢”。
常有人说,笑容最灿烂的人,必定是藏有心事的人,而笑的悲伤,未必是不悲伤,而没有笑容的人,他的世界里必定是冰冷的。
柳枫的笑容很牵强,他的伤并未完全痊愈,方才,笑的太过头,扯到胸口经脉,疼的他直吸气,他努力压制住疼痛,直到同门师兄妹走完,才颓然倒在床上,眼角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掉在那丝滑的被子上。
他很早就醒了,在李恒还未离去前醒了,在他们还未到来之前,在雄鸡报晓最后二十遍的时候,醒了。
那时,他内心听到呼唤,那时,他感到自己处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彷徨,那种彷徨叫做迷失。
这种感觉比走奈何桥还可怕,孤立而无助,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仿佛被世界抛弃,一声轻声呼唤从一个方向传来。
他记得那声音,很熟悉,对,他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那是至死都不会忘却的同伴,蔡盾的祈祷之音。
他找到了归途,从白茫茫的世界走了回来,在雄鸡报晓最后后五遍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不愿睁开,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坠落黑暗。
“柳枫的伤很严重,重到连修行都不能,以后,你们要好好待他”,李恒本想隐瞒,之前对蔡盾说了谎,是因为,他也存着一丝期盼,希望能用自己的圣人血恢复柳枫的一些身体机能,可惜,他算错了,圣人血也没用。
一位重症的病人,终归是要对症下药,圣人血很可贵,但比起那些逆天神药,圣人血真的不够看,除非,他能牺牲半条命,是的,半条命,换来的依然不是痊愈,而是残躯,好歹能修行的身体。
只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他不能把命完全交给一个本已是发生的悲剧结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保护苍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