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血汤在桌上冒着袅袅热气,大叔的手艺一如十年前,鸭血软糯,汤咸淡合口。就连摆放餐具的木桶也仍旧是当年的模样,从未改变。这般念旧,也算得上是这家店铺长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很多人习惯回来找找当年的记忆。
杰西卡站在包间一面墙前,大叔是最初在这里弄留言墙的人,这面墙刚粉刷好的时候,她和楚离两人亲手写下第一条留言,“楚离要给杰西卡买一百碗鸭血汤……”这算不上承诺的话,如今看来却是这么刺眼可笑。
“凭什么?”
诺言脱口而出那么简单,如今背叛也这么容易?杰西卡不相信楚离会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他肯定还在生气,气她抛下国内一切远赴美国,气她抛开两人五年感情,近三年音信全无。他有妻子?怎么可能,就算有也只能是经济联姻。
“帮我调查楚离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越快越好。”
杰西卡拨通手机上的号码,生硬的说完后,端起桌子上那碗已经放凉的汤,脸上的黑色眼泪已经干涸,整理好妆容后,杰西卡仍旧高傲的踩着十五厘米高跟鞋走出这家小餐馆,坐在保时捷上她仍旧看上去像是公主般。
楚家别墅门口,看见远方行驶过来的那辆黑色别克,袁威从地上站起来,瑟缩的向手掌心里呼着热气。
“老大,你这叙旧也未免有点儿时间太长,我可是一直蹲在这儿,不敢进去,冲着这义气,你是不是要给我加点儿工资什么的?”袁威嬉皮笑脸的说完,却看见楚离并不好的脸色,有些担心。
杰西卡远赴美国的那晚,陪在楚离身边的正是袁威,他亲眼看着那刀枪不入的男人拼命灌下两瓶威士忌,甚至外加两杯烈性酒,还没等袁威劝阻,楚离就直接因为酒精中毒而送入医院,留下总是反复发作的胃病。
“你们当初也算是郎才女貌,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固定女友,就算我都认为你是在等她回来。可没想到,你竟然匆匆结婚,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说过激的话你就忍着点儿,大男人么……”
袁威刚劝了两句,就感受到来自楚离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
“得,算我没说!”袁威张口,眼神有些犹豫,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忽然从内打开,简易凌身穿着卡通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门里,看向外面两个正聊天的男人,疑惑的问:“回家不进门,这是在做什么?”
楚离见到她这般迷糊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走进玄关指着光脚丫的简易凌,责怪的抬起手,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送去。“不是说不要等我,出来要穿鞋,你现在身子着凉对宝宝不好,说过多少次了?”
“我刚睡着了,但是总觉得你好像回来,就出来看看。”
简易凌吐了吐舌头,享受的把头靠在楚离的肩膀上,有些撒娇的晃悠着腿,说:“你去应酬到这么晚?身上怎么没有酒味!”
“你难道希望我喝的酩酊大醉回来才好?”楚离笑笑,将衣服脱下扔到床上,去洗澡。简易凌看见那巧克力腹肌,吞吞口水,刚睡几个小时的她此刻倒是有很多精神,洗浴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简易凌在床上来回翻滚,摸着肚子,有些郁闷。
她不算什么矜持少女,孩子都生了有什么话题是说不出口的?
“楚离,你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简易凌扯着脖子吼,可隔音效果十分好的浴室内,楚离什么都没听到。透过虚掩着的门,外面正巧喝水经过的袁威倒是把口中的水喷出个一干二净,顺带着呛到咳嗽半天,身为单身青年的袁威,此刻倒是非常羡慕楚离。
“不过你再忍忍,等宝宝出生,你的苦日子就熬到头,看在你表现良好的份儿上,到时候可以奖励你一二。”简易凌满脑子都是岛国的小片段,自己兴奋地不行。把楚离放在床边的衣服抓过来,仔细的闻着上面的香水味。
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楚离男性的体香,简易凌最熟悉不过,可今天,在这件衣服上,却出现了别的味道。
“他不是去应酬了么,身上有别的味道很正常,简易凌,别疑神疑鬼的。”
简易凌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可小小的心脏里,只要生出狐疑,就会越扩散越大,她不由自主的下床去看楚离的公文包,蛛丝马迹都没放过的简易凌并没有找到其他证据来证明,今晚楚离的行踪。
“易凌,帮我拿一件裤子过来。”
楚离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传声音出来。简易凌听见手一震,公文包掉落在地上,里面文件洒落一地,她慌张的收拾着,匆匆跑向衣柜,随便拿出一件裤子扔到浴室里面,随后跑到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怎么?不舒服吗?”
楚离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服,健硕的身材此刻在简易凌眼里,却没了任何的诱惑。她只是满脑子都在想,刚才那股香气到底来自何方?酒家没有酒味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女孩子的香气吗?
“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是最近宝宝有什么动作吗?”
楚离用毛巾擦干头发,还有些湿润的碎发挡在眼前,休闲的外裤让他看上去只像是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大学生般,霸气并没有在他脸上表露出来,反而有一些青涩和腼腆。楚离搂着简易凌,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今天在哪里吃饭的啊?跟袁威一起吗?”
刨根问底,调查行程,查岗和怀疑,这些都是以前简易凌最讨厌的事情。婚姻,夫妻之间最应该有的就是信任。可如今她却也走上这条路,心里虽然鄙夷着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可她却仍旧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询问出声。
“去花泪旁边的那家,怎么?怪我今晚没有给你买回来榴莲蛋糕?”
楚离笑着揉揉简易凌的头发,嘲笑她最近重口味。
“时间不早,明天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些事情,忙过这段我就可以回家陪你,做个专职的家庭主夫。再给我几天时间,乖……”楚离眼睛里有些许红血丝,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简易凌不忍心继续询问什么,只能是把自己窝在他的怀里,被那有力的臂膀紧紧搂着,进入睡眠。
第二天清早,简易凌早早睁眼,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褶皱的床单和那凹陷的位置证明,昨夜楚离的确是回来过。简易凌看着雪白窗帘外那刚冉冉升起的太阳,忽然觉得有些茫然自失,她到底是在害怕和担心什么?
是因为刘璐璐那天跟自己提起的一句,初恋吗?
她竟然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简易凌摇摇头,希望把那些事情从自己脑海中扔掉,她穿着拖鞋走到门口,将昨天楚离穿着的衣服捡起来,准备去洗干净收起来。可她的眼神却被楚离裤子上的那道痕迹给吸引,再也移不开。
那是一道黑色的痕迹,或许男人会以为是污渍,可女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睫毛膏晕开后的印迹。
香味,睫毛膏,初恋,这一切相互串联,让简易凌顿时感觉周身寒冷,有些腿软,她扶着旁边的衣柜,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心情。
“袁威,我让你好好看着楚离,竟然让他昨天晚上去花泪应酬!你说我怎么惩罚你!”简易凌出来看见正在客厅放假一天的袁威,调整好语气硬生生的说着,扬起拳头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早知道就不在家里,这姑奶奶生气起来可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对方客户这么要求,我们也不能拒绝,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好不容易放天假,你就让我消消停停的坐在这里看会儿动物世界,能怎么样?”袁威心想简易凌这么说,肯定是昨晚楚离对自己行程的交代,顺着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这句话,在简易凌耳里听来,却是炸响了一道惊雷。
婚后的第一次危机,难道就在不知不觉中,这样袭来吗?袁威昨晚并没有跟楚离在一起,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骗了自己。而这两个人串通好,隐瞒的到底是什么?简易凌僵硬在原地,感觉肚子里的宝宝也随着她情绪的波动,不安的踢动着。
“当当当,惊喜吧!”
门口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影,站到简易凌面前,张开双臂就给她一个熊抱。而对此,简易凌却是脸色惨白的抬头看着几日不见的季末末,双眼微微泛红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了一句:“你回来了。”
“这丫头怎么了?你别吓我,身体不舒服吗?宝宝是不是最近有点儿闹?”季末末很久没看见简易凌这么脆弱的样子,一时间慌了手脚,拎着的一堆包裹也都扔到地上。楚策跟在屁股后面捡起来,说着风凉话:“我就说你晒成这样,冲到她面前,肯定会吓她一跳,你非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