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好花常开!”放下第一只。
“愿好人平安!”放下第二只。
“愿风调雨顺!”放下第三只。
“愿国泰民安!”放下第四只。
“愿……”
“等等!这只是我的!”抢回最后一个,赶紧放到身后。
你令堂的,再接下去你该许江山一统了!那岂不是让我没了娘家?不依!再说百花里打过滚的,一片叶子都没沾到?总会碰到个把毛毛虫吧!
“哪有你这么许愿的?跟法师驱鬼似的!”
“那好,轮到你了,你许个啊!”
咳咳,我咳了两嗓子,然后捧起河灯,闭上眼睛。
“愿天下祥和!”
“……”
回去时,路过一对正在放河灯的小眷侣身后,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了看别人的河灯。其实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写在纸上,或是直接写在纸船上。只见他们写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是,两人低着头默默走回了驿馆。
这生活没有新花样,就像鱼缸一直不换水,迟早要把自己憋死!刚刚才过一日,憋住的金鱼君又折腾出买酒在驿馆庭院中自饮的妙计。正所谓是妙计,是因为能敞开了喝,喝好了又可以直接钻进被窝睡大觉。于是,让李婶做了下酒的小菜,唐俊出去沽了好些酒,月色正好,微风清徐,兴致二人,喝上了!
古人常常寄情于景,用大量篇幅描写景物是用来寄托自己或喜或悲的情感,在这烟花三月,芳菲四月之际,我也不由得作了两句诗。好景人共赏,好酒人共享。待两杯小酒下肚,一碟花生米见底,更觉人生逢时,尤其是金鱼君失口道出自己也收藏话本之后,我们的人生总算有了一次和谐的交谈经历。
“金鱼兄,你的收藏中有没有记录后宫皇后的,借我阅览一下?
“阿……阿姝,你也看画本?”
“看啊!我看了好多本,王妃、郡主、小姐、妓女、丫头、小姨子、寡妇、继母什么的全看过,这次来泽西,我全带上了。”
金鱼君噗的一声将酒吐个干净,一边咳嗽一边捂住胸口。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现在还有哪个不读话本的?太子的王良娣还找我借过呢!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看这些?”
“怎么不能看了,以前太子每个月都会给我送些,等我在泽西安定了,定要让他把这段时间的都补上来!”
金鱼君抖了抖,连杯子里斟满的酒也洒出了些。
“阿姝,画本都是男人看的,女孩子家不用学,到时自有男子做来。”
“怎么不能学了,我看里面好些都很精彩,十分值得借鉴。”
金鱼君默默地将送到嘴边的酒杯放到桌上,只是又洒出了些。
“好奇是一种天性,但是沉溺往往就走上了大恶。”
“大恶就大恶好了,我也不是没恶过。”上次不就踹了你么。
金鱼君脸色渐渐变黑,俨然一副沉痛的表情。
“那你看这些是做什么消遣?”
“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啊!我要为自己出一部话本,不过要等我成了泽西的皇后!”
金鱼君嘴角开始抽搐。
“那嫁给顾捷就可以直接出画本了,干嘛非要等到做皇后,再说你念诗尚可,这提笔的活计……”
“咱俩真是一条心,我就打算练呢,自己动手总是稳妥些。”我一拍大腿,高兴地比划着双手。
金鱼君则是一脸悲愤,突然一仰脖子饮进手中的酒,双手落在我的肩膀。
“阿姝,嫁给我可好?”
“……”金鱼君的眼睛好生明亮啊!
“嫁给我,画本可以由我来完成,但仅限我们私赏。”
“你会当皇帝吗?”
“我大哥才适合做一国之君,我不能……”
“你会娶很多姬妾吗?”
“不会,绝对不会!我知道女儿家都不喜欢……”
“那我不能嫁给你,我要嫁的人自然是要当皇帝的,这样我就可以管理后宫,各宫各殿都塞满了,装不下就再建。”
金鱼君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把我望着,就知道你个男子不懂女子的小心事。我挪了挪屁股,摆了个端正的姿态。
“我会让内务府好好记个花名册,按姓名笔划一个都不能漏,定要凑上一万个美人,泽西这么大,万把女人应该不难,实在不行,你从东乾送点给我啊,咱俩关系不错,这点小忙总不至于为难你吧!”
“我一定把这些个美人们照顾好了,让皇帝无后顾之忧,这样皇帝必然会敬重我,让我受万民爱戴!”
“这样的爱情,多么的可歌可泣!我会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把我的丰功伟绩记录下来,供世人传阅瞻仰!”
“啊!你那授权的商铺能给我介绍介绍吗?我也授个权,再在金北、泽西、昭南都找家商铺授权,要是还有哪家商铺通往那些小国做生意就更好了,那我就可以把话本买到更远的地方!到时普天之下,谁不知我庄若苇,都不好意思和人聊天!”
“你怎么不说话?”在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中,金鱼君只是盯着我,嘴唇都没动一下。我只好戳戳他的膝盖,把他叫回魂。
“阿姝啊!你这个想法是从哪来的?”回魂的金鱼君长长吁了一口气,给我和他各斟了一杯酒。
“太子啊!早年我问太子什么是爱情,他给我讲了皇爷爷和皇奶奶的故事,虽然和话本里的不一样,但他说皇家女儿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就有了这个理想。”
“爱情?理想?你哥哥真是个人才!”金鱼君笑了,但我却似乎感觉他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太子说我有慧根,一点就懂了。怎么样,对我是不是叹服了?不要太崇拜我哦,我很容易骄傲的!”
“叹服!崇拜!”
呵呵呵,聊天很愉快,理想被人认可居然是这么畅快,我咧开嘴笑了,顺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阿姝啊!这么说来,你看的都是那些民间轶事杜撰的话本了?”
“是啊!一会儿我让红蕖给你送两本过去,你把你的也借我两本,我们换些看。”我甚是认真地瞅着金鱼君,奈何这厮不认真,居然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是我自己糊涂了,这‘画’字同音,原来如此。阿姝啊!我的画本只有男人能看,不能借给你。”
“小器!我又不是不还!”
“你这眼睛还是多认字的好!自己都管不好了,还要管个后宫,你真想多了,何况无尘寺的方丈也说了,你够不着那空中楼阁。”
金鱼君笑得甚是开心,我望了望天,又望了望他,喝了两口酒才稳妥妥地开口。
“我的手不够长也就算了,有的人命不够好,生了个惧内的秉性,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果然,刚才笑得甚欢的嘴角扯不动了,继而收了回去,很好!嘴贱的总有一天总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菜吃得所剩无几,酒也光了两坛,我已有些晕乎,趁此夜明星繁,金鱼君带我上了屋顶,美其名曰高出不胜寒,上去醒醒酒。
平日站过阁楼的二层,或者是宫楼,但是都有护栏之类,也就不觉得稀奇。此时坐在光秃秃的屋脊,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于是交杂出坐不稳当的感觉,往金鱼君身边挤了挤,只是挨着了衣角,也突觉安心。
许是酒喝多了,涨了舌头,我这说话不甚利索了,却格外有交谈的意志,缠着金鱼君讲些他的江湖事迹,要和世间传言的不同。金鱼君自是不会允我,但是女儿家的杀手锏一使,果然折倒英雄腰。我抱住金鱼君的手臂晃了晃,再两眼炯炯地盯着他,最后这厮咽了咽口水,娓娓道来江湖发迹史,我发挥了强大的大脑逻辑,才将他那浮夸的词藻减去,让故事变得真实。
起因是小时候贪玩,总是将他哥哥的书稿画上乌龟,砚台兑上酒,或者给毛笔修修毛,自然少不了被打;再大一些开始学武,每学会一招一式,都要和自己兄长切磋一下,奈何手小腿短,打不过也咬不过,自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岁,兄长大婚,跑去新房一睹新娘容貌,才把头伸到盖头底下,吓得新娘当场晕厥,被兄长吊到房梁上挂了两天。如此惨痛的经历怎能让一个皇子就此消沉!要打架,先历练。于是背了宝剑,捎上银两,偷了宝马,带上唐俊,步入江湖。
年轻英俊的皇子在宫里练过几年宝剑,耍过几把大刀,翻过几本武林秘籍,又打翻过众多陪练,自然是信心满满,英姿勃发。
外出第十天,路过一座山林,被绿林劫了钱财和马匹,还被劫匪头子摸了两下胸脯,确定不是女子后,踹了两脚带着手下扬长而走。这还怎么能忍?!跑到府衙,认了下脸,调出千人官兵,围了山,抄了寨。最后让全寨土匪跪在地上叫了十声‘爷爷’。
外出第二个月,在一渡口遇到一群家丁拉扯一个姑娘,姑娘是用手抓住木桩死活不肯上船,哭喊着卖身葬父,不是冲喜陪葬。此情此景焉有不出手之理,挑翻了人家手无寸铁的家丁,归还了姑娘的欠债。可怜的姑娘是无家可归,又不想兑现卖身的前约,嫁给半个身体已经爬进了棺材的老头,拉住少年的手,好一番恸哭,要以身相许,这可吓坏了还没****的少年,甩了几锭银子,翻身上马就跑个没影了。事后看到城墙的榜文,才知此女和一群家丁是惯骗,专门糊弄外乡人,已被缉拿。
外出半年时,在小筏子上悠闲垂钓,见另一只筏子上站了个玉面婀娜的小妞,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对方飞来的媚眼接了,对面扔来的手帕接了,最后小妞娇嗔一眼杵了竹竿飘走了。待上岸还在遗憾襄王梦醒,神女难寻,陡然见一群身着黑色衣衫的人围了自己,末了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可不是神思已久的神女!神女偎近怀里,宣布少年是自己的第十八个男宠,这哪还能从?!奈何还是被抓了去,塞进了神女的大被,幸而唐俊走通了官府,带兵端了这淫窝,这才保住了清白,后来得知是一江湖邪教。
外出的最后一个月里,在海边拾贝壳,见一大船搁浅,跳下十几个大汉,上来询问集市怎么走,要去买些肉,粗犷大汉句句带娘,回回骂崽是多么平常,可是少年没见过这架势啊,粗了脖子也没敢骂回去,待大汉们去了集市,溜到人家船上一看,嗬!都是金子银子。少年更不乐意了,有钱就敢藐视人权?!撒了你丫的!于是把人家一船的宝贝都扔向水里。群众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财,越围越多,最后招来了官府,查了船,逮了人,原来是一帮胆子撑破了的海盗。
金鱼君说的时候语气平缓,间或停顿,似是在回想,刚开始我止不住想笑,后来只是打趣了句:你可是东乾的福音,一入江湖就帮朝廷除了祸患,皇子皇孙不出门,官府县衙无急事。金鱼君笑了,却不见得意,隐隐一股忧虑。我因先前仰着脖子听了一会,甚是酸痛,就靠在金鱼君的肩膀上。此时他一笑,肩膀传来震动,我便微微抬起头。
金鱼君突然停住了笑,愣了神地望着我,一张脸在月光下越发柔和,我早已不会因为靠近而头脑发昏,反而越发的喜欢靠近。
也越发喜欢看进他的眼睛,仿佛在里面可以找到我的心情。那双眼睛离我越来越近,眨了一下,我清楚地看到睫毛在眼前扫过,感觉到嘴唇上贴了柔软温润的东西,我垂下眼睛看了看,也只看见两两相贴的鼻尖,下意识地吮了吮那柔软的东西,咦?口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