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下山,北星城再次进入夜幕。
贫民区的夜晚充满着无序与混乱,但黑街不在其中,因为盗贼公会的影响力,这里的恶徒与混混不会吃饱了去招惹他们。何况他们对这里贡献良多,与盗贼工会作对,就是与整个贫民窟对着干。
与外面相比,夜晚的盗贼工会内部则是热闹异常。工作之外,黑影世界的人们会聚集在一楼的大堂酒吧,喝小麦啤酒,吃烤肉和打牌,还可以付钱去一旁的澡堂洗个澡,洗去多日的疲劳。
“阿雷克!你小子今天走狗屎运了吧!怎么全都是你赢钱啊?”
“看起来今天晚上伊莎伦斯完全眷顾着你,估计晚上她老人家要化作人形来上了你吧!”
在黑影世界人尽皆知的传说中,暗龙伊莎伦斯会眷顾黑影中的幸运儿,让他诸事顺利,例如能够没有阻碍地拿到情报,偷到东西,遁入黑夜。不过凡事总要有代价,伊莎伦斯会幻化为魅惑的女性,在夜晚靠近幸运儿,不管是男还是女,都要通过欢愉来献上一份灵魂碎片。而伊莎伦斯的力量越强,自然给予黑影之人的加护也更多。
出门调查前,阿雷克突然运气大爆发,在赌局中连赢好几把,就连盗贼工会中的一些老赌棍,都接二连三地败下阵来。阿雷克平时都是付钱请客的主,今天风水明显倒过来了。他也毫不吝啬,拿赢来的钱请所有人喝个饱,痛快地畅饮,一醉方休!
阿雷克并非盗贼公会的内部人员,而是关系密切的合作者。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苏牧洗刷苏家污名,报答王璃多年的恩情,他也不会接下黑脸给予的调查任务。当然,调查苏伦的产业,这也能充分发挥他的特长,从那里查出的各种内部证据,将会直接影响苏牧今后的绝地反击。
苏牧的心情相比就没那么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他懂得这个道理。但是丧父之痛让他无法短时间内就放下烦恼与负担。眼下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策略谋划上,这样就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苏诚的事,回想起父亲被砍头的画面,这可一点都不好受。
回北星城至今,苏牧已经身心疲惫,身体上也是一股味道。得知盗贼工会有澡堂,他便趁这个机会去泡个澡,缓解一下疲劳,让自己的神经放松片刻。
一触碰到热水,暖意瞬间涌至心头,通过神经传至身体各处。这种久违的温暖,在这个逐渐萧瑟的秋天尤为明显。苏牧闭上了眼,开始享受这短暂的宁静与舒适。
盗贼公会的二楼,琪妮亚一个人贴在墙壁上,墙后的屋内,克丽丝正一个人默默哭泣着。根据前两次细心观察,琪妮亚发现克丽丝看凡特的眼神不对劲,琪妮亚担心克丽丝潜在的情绪问题会影响今后的行动。
随着哽咽声与啜泣声慢慢平息,房门被“吱”地打开,克丽丝走了出来,她看到一旁的琪妮亚,感到非常意外。
“你…你一直在么?”克丽丝怀疑琪妮亚已经知道她哭泣的事情,但又怕她只是路过,也不敢明问。
“克丽丝,告诉我,你和凡特什么关系?你其实喜欢着他吧?”琪妮亚不给克丽丝搪塞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在…瞎说什么呢?我和凡特只是…只是盗贼工会的同仁啦!”克丽丝努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轻松诙谐,只是这种掩饰让琪妮亚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琪妮亚抓住了克丽丝的手腕:“你其实很不想凡特去调查别墅吧?他如果被仇恨缠住,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就很高,你很清楚这次的危险性。”
琪妮亚这么一说,克丽丝好不容易挤回去的眼泪再度喷涌而出,她一把抱住了琪妮亚的脖子,很多心事张口而出:“我真的很担心他,他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一提到艾莉森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这样下去…”
同为女性,琪妮亚很能理解克丽丝的感受,她明白此刻的克丽丝,早已褪去那魅惑女郎的外衣,将那个最真情与诚挚的自己展现于眼前,和其他正常女孩没有任何区别。会哭泣,会沮丧,会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而牵肠挂肚,心碎流泪。
“那样的凡特,才是真正的凡特。因为对艾莉森深切的爱,才会如此奋不顾身吧。你喜欢他的正是这一点吧?你阻止不了他,但是何必忍着呢?说出自己的心意,让他感受到吧。”
“不!他知道,他在用复仇麻痹自己,能够始终不忘初衷,让雷普利家血债血偿。艾莉森在他心中是一种执念,我不能让他背叛自己的信仰…”
琪妮亚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希望克丽丝可以和凡特达成真正心灵上的共融,只是谈何容易?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只能任凭克丽丝哭泣,拂着克丽丝的头发,让她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发泄出来,或许这样感觉会好受些。
※※※※※※※※※※
翌日。
苏牧一大早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一个人来到了盗贼工会大厅隔壁的训练场,登上了中央凸起的训练台。他把衣服一脱,开始做起了热身运动。
在这宝贵的闲暇时间中,苏牧打算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功夫,并且强化自己的灵力。
严格来讲,灵力的正式全称为灵子驱动力。当灵子达到一定含量,就可以有效活动,而使之活动并产生各种现象的能力,便是灵力。值得一提的是,灵力并非只有大地人才有。万物体内皆存灵子,从理论上出发,灵力是普遍存在的。灵力的强弱与先天存在一定关系,通过后天的苦练,灵力也可以获得提高。
苏牧从小就接触灵术,看过各类书籍,使得他的理论基础十分扎实。只是少爷的生活让他不像佣兵与战士,没有了使用灵术的绝对必要,在熟练度上自然比较生疏。
热身完毕,苏牧开始了今天的灵术训练。因为聚集的关系,灵子的浓度不断提高,绿色的粒子开始逐渐出现在苏牧周围,他打算提高自己聚拢灵子的效率与能力,以让自己在战斗时能够更快地施展灵术。
“哟,这么早就在这里训练啊?你可真是个勤奋的少爷啊!”
顺着声音,苏牧看到黑脸朝自己走来。
黑脸翻身上了训练台,脱去了衣服,露出了壮实的肌肉。平时苏牧看他裹着衣服,并没有这么直观感受。现在没有了衣服遮掩,黑脸精壮的肉体得以展现。再瞧瞧自己,实在太平凡了,靠着这个身体竟然能和迷雾森林的蝎狮兽周旋许久,苏牧都佩服那时自己的毅力与体力。
“怎么?要不要和我打一把?我可不会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术,和你那个红发小妞可不一样。”黑脸说着拿出了一把短刀。“嘿嘿,但是我是实干派。”
“既然黑脸老大这么有兴致…“知道了黑脸的意图,苏牧扭了扭头,掰了几下手腕,摆出一副迎战的姿态:“正好我也要好好活动一番。”
“很好!你可以用灵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咱们好好玩一把!”黑脸捏了捏拳,能够和会灵术的人打一架,他很期待。何况眼前这小子之前还在冒险者游戏上赢了他,找到了机会,怎么能不报复一把?
待两个人各自退到场地的一边,比试便随之开始。
“那我就先上了!”黑脸身体一弓,放低身姿朝苏牧冲了过来。和克劳迪娅相比,黑脸无论从速度还是爆发上,都和那位大姐相去甚远。
看着黑脸接近的轨迹,苏牧能够猜出对方要出什么招。他将安特亚短剑持于胸前,等着黑脸的先手攻击。
黑脸如期所至,先从苏牧的右侧展开攻击,苏牧早已准备,如心中计划一样,他发力挥剑去挡,同时左手开始聚集灵子,准备给黑脸一个下马威。
突然,黑脸右脚一蹬,左腿跟着变向,猛然出现在了苏牧的左侧,这让已经出剑的苏牧顿时傻了眼。就在他收手的时候,黑脸已经开始了攻击,他抬起左手对着苏牧就是一个勾拳,出其不意,将苏牧的右脸差点打歪,口中的唾沫星子也跟着飞了出来。
接着,黑脸跟上一个膝盖踢击,直接奔向苏牧的腰腹,苏牧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踢中。顷刻间,强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让他捂着肚子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会…明明动作根本不快…”苏牧有些没明白,黑脸并没有强大的爆发力,也没用很多战士惯用的灵风术,到底是怎么做到刚才的动作?
“嘿嘿,少爷,看起来你好像自尊心受挫了啊?”黑脸对于刚才的攻击很满意,冒险者游戏输给了苏牧,这场比试要是能赚回来,那也不赖。
“去你的!”苏牧身体一弹,向黑脸冲来,他脸上狰狞的模样像是要把黑脸吃了。
黑脸嘴角一翘,身体轻轻一侧,然后一个跨步,靠着肩膀将全身的力量送出,在苏牧还没有挥出短剑时,就将苏牧的动作打断。因为惯性,苏牧被这阵力量推得下腿失去平衡,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脸朝地重重摔了下去。
没等苏牧起来,黑脸把他身体一翻,对着肚子就是几下干脆的拳击,把地上的苏牧打得再次喷出了唾沫。
黑脸用干净利落,同时朴实无华的攻击动作,让苏牧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看懂了却搞不定”。
“嘿嘿,苏少爷,我这几下耍得还可以吧?”黑脸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
突然,苏牧猛地站起来,并向黑脸深鞠一躬,声音中充满了诚恳:“黑脸老大!请你告诉我你出招的秘诀吧!我缺乏实战,这正是我迫切需要的东西!”
苏牧话一出,黑脸感觉有些惊讶,好歹是个少爷,却这么快就放弃了自尊转而向自己讨教。不过,这倒是让黑脸心中又多了不少对苏牧的好感。因为这番话,黑脸当即有了传授苏牧技巧的打算。
本来脑子就不差,还能不耻下问,虚心求教,技术要是练起来,这小子绝对他妈的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