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羽知道那蛇失了左目,这一下必然要发狂发威,跟它硬顶实为不智,不如暂避一刻,自己也回复些体力。当下也不再停留,拔出剑便跳下高台。
由于失了一目,巨蛇已不再执着攻击,而是在地宫内狂窜,宣泄着眼窝中传来的巨痛。它身形巨大,在地宫中间纵跃不止,庭羽左躲右闪奔向地宫一个墙壁雕花的狭小角落,此时唯有躲避于小角落,才不易被它殃及。
庭羽刚一贴墙,便觉双膝一软,溃跪在地不住喘息,双手支着身子没倒下去,累得头都抬不起了。
在他喘气的当儿,一个红影飞速地接近他。
那是玲珑,她的眼里飞出泪水,手里握着一柄细而锋利的匕首。
巨蛇狂怒挣扎的轰隆声里,庭羽听不到一丝异常,仍只是垂着头在喘息,浑然不知匕首已直逼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月吟剑斩将下来,击得匕首垂了下去,刺了个空。那正是程霄,当蝶衣和段恪文全神看着庭羽与蛇相斗,他则留了个心眼看着玲珑。
庭羽听到动静,猛然回身看到这一幕,半脸血迹都掩盖不了他的震惊。他的意识里仍一直将玲珑当成妹妹看,也只当她是那个被父亲抛弃的可怜女孩,没想到她竟会在背后偷袭自己。
玲珑抬头,看到程霄,眼神一冷,伸手一掌击向他。
庭羽已迅速提气起身,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却只觉得她手如冰般寒凉,力道极大。好在他出手阻了一下,程霄才得以从掌风内撤出来。
“住手!你还想伤多少人?”庭羽怒喝阻止。
“你已破了它的护身金刚界,我不能让你杀它!”玲珑激动地道。
庭羽道:“为什么不能杀?它可没想饶了我们的命!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存了什么心?”
玲珑显得慌乱又纠结,眼泪止不住:“我不知道,我只想你和大金刚都不死,都不能死!”
她跺脚大哭起来,庭羽和程霄两个男子看到她哭,一时也不知要如何举动。
玲珑哭了几声,却又极力止住,两眼盯着地死死看了片刻,突然狠狠甩开他的手叫道:“你走,你们都走!”
庭羽无法理解她不断变化的想法,道:“你……你不是说走不了吗?”
玲珑叫道:“从哪来,往哪走!你放过大金刚,我也放过你。”说着她猛往前走了几步,旋开墙壁边上一朵雕花,但见那面墙壁突然凹陷进去,向下移开,露出来一道向上的狭窄石阶。
来过一次的庭羽,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机关暗道,他看了一眼:“这里能上去?”
“是。赶紧走,趁着我还没后悔!”玲珑满面纠结,焦躁地跺脚叫道。
蝶衣和段恪文已过来,问:“玲珑,我们一起走吧?”
玲珑看着蝶衣,眼睛又红了,面上动容,却旋即又直摇头:“我不能。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要再见了!”
程霄突然上前将剑架住玲珑:“不行,你得和我们走。伯父还在大理与皇上周旋,而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你既然不说,那便和我们一道走!”
玲珑却只是看着庭羽,庭羽没有说话,老实说他此时心里也在权衡。不管怎样,玲珑是他妹妹这个事还没拐过弯来,绑她回大理仍是有点不忍心;再者,若是途中她再使什么小手段也未可知,带着她也有风险。可是父亲在大理现在不知是何状况,他一面急着回大理,另一面又很盼着玲珑能讲出更多事情来。
蝶衣心中亦是复杂,虽怎么也想不通玲珑所作所为,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难她一个女孩子,说道:“霄儿放手,随她去吧!”
程霄却道:“不行。她既然能出手害小昭小姐,刚刚又想对二郎下手,即使你从前认为她有多么孤苦可怜,那也得思量一番了。”
程霄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却句句发自肺腑,他的眼里玲珑不是亲眷,无甚牵绊,唯有段家一门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玲珑并不害怕这架在脖子上的剑,双眼只在庭羽和蝶衣身上来回看着,她的心中想必比他们俩更左右为难。
“你若念我们曾是一家人,愿意帮我们,那便一起走。如果不愿,我们也不强求于你。去与留,你自行决定。”庭羽说完,看着程霄道:“我们人多,不为难她。”
程霄默然不语,咬牙片刻,才放下了剑。
“走吧,先赶紧回大理再说。”庭羽收起剑,便往秘道中走去。
程霄与段恪文架着段延杰,蝶衣跟在最后,留玲珑在原地,还有那黄金巨蟒犹在地宫中疯狂奔蹿。
几人一同进入狭小的密道,往上走了一刻,便已来到地面,果然看到了外面明亮的杏花林。原本美艳妖娆的杏林,此时已落英一地,青草上也有多处狼藉。
一行人无暇多顾,匆匆走过,直往河边去。
备感庆幸的是,刚刚来时庭羽留了一手,并未将高崖上的绳子解下,这时他们只需缘绳而上,便可到达崖上。
庭羽取了一段绳索,便要将段延杰绑于自己身上,段恪文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放手,别逞强了!你刚斗了那么久,哪还有力气?”
庭羽打开他的手,笑道:“得了,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
段恪文却倔强地道:“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再说了,你看你这一身血,二叔身子弱,你小心把他给熏坏了!”
他如此一说,庭羽低头看了看,身上被自己的血和蛇血染了了个透,连金剑都糊满了血污,一时竟然找不出词来反驳。
程霄也道:“不如我来背吧!”
段恪文仍是不让:“我叔叔自然得我来背,你照顾好我娘便是。”
蝶衣道:“谁也别争了,崖这么高,靠一个人背上去甚是吃力,也非常危险,你们三人各拉一条绳索,轮流使力合力将叔叔背上去。”
哥儿三个互看一眼,觉得如此可行,只是要委屈段延杰了。
如此,四人便织了个大绳结,捡了几根粗树枝编成一排,让段延杰坐在上面,又分别给他身子缚紧实了,分引三条绳索出来,各捆于三人的腰间。捆缚妥当后,几人便开始往上爬。
不多时,已爬上第一段,便觉得此计不错,几人均不觉得十分疲惫。
那时天色已经过午,他们如此行进,爬到顶估计要一两个时辰,当下也不敢耽搁,站在横生的树干上休息了片刻,开始第二段爬行。
当他们奋力往上攀爬之时,段延杰忽然猛摇绳索道:“下方有动静!快,下方有声音!”
他虽看不见,但此时其余人在全力攀登,是以没留意到周遭,但段延杰处于最低端,目不能视,耳朵自然灵了许多,只听到下方摧枯拉朽一片响声,知道定不寻常。
几人听到,忙低头看去,不由吓得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