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心疼地打量着伤势,嘴里不住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那些个?上药了没?我要不来,你还打算一个人捂到什么时候去啊?真是不省心的孩子……还疼不疼?”
段恪文直摇头,嘿嘿笑道:“娘替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蝶衣在他脸上搓了一把,瞪眼道:“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去找些药来给你敷一下,好歹消消肿,别溃烂了!”
段恪文却道:“不用了,娘!柔儿已替我敷过金创药了,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蝶衣听了忍不住骂:“好你个臭小子!伤到脸了这种大事不告诉娘,却让柔儿来照料你,你还真不把我这娘放在心里了?”
段恪文一听马上坐直了,拖着母亲的手笑道:“哪能呢,娘!我就是怕你心疼才没敢告诉你啊!再说当时正好……正好柔儿也看见了,所以她就替我弄药,我也叫她不要告诉你了!”
蝶衣倒是被这两小无猜的小情人给触动了,心道:唉,柔儿那孩子心细如发,我儿恪文这老是长不大的性子,倒也真是需要她这样的姑娘。就是担心恪文这小子到底年轻,老是长不大,说不定还三心二意,那真是害了柔儿了。于是她安心坐定,对恪文道:“我说你啊,柔儿可是实心眼的姑娘,你可不许欺负人家老实,更不准只图她的好,却不对她上心,知道吗?”
“知道啦,娘!不用你说。”段恪文笑道。
蝶衣眉一横,哼道:“你说得好听!大晚上的,带着一个姑娘跑到地洞里去烧水,柔儿可是清白姑娘家,你还没娶她进门,就不许做这种可能让她颜面有损的事!”
段恪文不高兴地道:“娘!我哪有?我只是想带她去看看当时我烧水的地方而已,没别的!再说了,她……她连手都不准我碰,有时我调皮想拉一下她的手,她就揪我手背上的肉,可疼着呢!”
蝶衣听了心中不觉得暗笑,完全能想象出那情景,心中一乐面上也没忍住笑意,道:“该!谁叫你毛手毛脚了?柔儿做得对,做得太对了!”
段恪文面上又是懊恼又是不服,却又无话可反驳,直得翻白眼解气。
蝶衣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啊你,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也不知拿你怎么办!这样吧,等我们这次忙完再回龙月时,我便向苏姨娘说明此事,把你和柔儿的事情定下来吧,免得柔儿面上抹不开,心里又过不去。”
段恪文听得心花怒放,想了想,却又抱住母亲的肩道:“娘啊,你糊涂了,我上面还有俩哥呢!怎么着你也得把他俩先摆平了,再来料理我吧?”
“哦,对对对!”蝶衣拍了拍脑门,又道:“得,我这一大早就顾着你,还没去镖局那头看看,也不知道小羽和江姑娘他们在干嘛了,我得去看看。既然有人照顾你,我也就不杵在这里妨碍你们了。我去镖局了,你记得伤口别碰水啊,小心破了相,柔儿姑娘嫌弃你!”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段恪文哭笑不得,心想:哪有这样胳膊肘儿往外拐的娘啊?怎么给我摊上了?想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喊道:“娘啊,你可以跟爹说我脸烫伤了,但别跟羽毛说,那爱损人的家伙绝对会拿我开涮,我可不想再被他挤兑了!”
蝶衣笑道:“你就安心吧!我巴不得你们俩个家伙不要扎在一起,一准就会闹出点儿出格的事来,哪敢让他再寻着由头专门来找你?你就安心养着吧!”
说着她便出门去了。
蝶衣来到镖局时,雷远山已经离去,倪亦儒也已被小马请进了客栈,段延俊父子正在偏厅中闭门议事。大厅之中,江临春已早早起来,命人打扫地面,安置桌椅,又指挥着丫环仆妇们将丰盛早点一一摆上桌案,看来是特意为了段氏一家而备。
一见蝶衣进来,江临春便赶紧上前万福施礼:“夫人安好!恕临春迟钝,没能服侍好一切!”
蝶衣见她已恢复女儿家打扮,身姿娉婷袅娜,面上淡施脂粉,妆容细致,多一份显艳,少一份略怠,描化得恰到好处。更难得的是她目中的从容聪慧,散发的韵致是许多少女难拥有,而从这一切来看,她心思细致周全,优雅有度,实属女子之中难得的人品。蝶衣知道临春年纪比庭羽还略大一些,从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的角度来讲,如此女子更易合她的心意,一看便知她有能力将庭羽照顾得好好的。
蝶衣心中所思所想不过一瞬,手中已扶住她的手笑道:“不用行此大礼,快起!”
临春站定,蝶衣对她笑道:“临春啊,你不用叫我夫人,叫我伯母也好,姨娘也好,姑姑也好,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唯独不能叫夫人!我呀,天生便不是当主子的料,一叫我夫人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临春淡淡微笑,道:“那临春以后称伯母便是。”
“哎,好!好!就这样了!”蝶衣笑道,又问:“你和小羽是昨天几时回来的?”
临春道:“三更时分吧!昨天原本是不需临春去的,只是余掌柜的千金要去分店核帐,一路上不能只有男子相随,恐有不便,所以叶老伯只得让我同去。没想到一时失礼,冲撞了伯母,临春心中一直放不下……”昨日她在回来的路上想起此事,心中很是惶恐不安,还曾暗暗地垂泪。
蝶衣连忙笑道:“临春啊,这事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伯母我忘性大,早不记得了,你也不许再记着了!”
临春到此时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下,深深地一掬礼:“不,夫人是临春见过的最有容人之心的长辈,这是临春的福气!”
蝶衣被她赞得面上微红,又握住她的手道:“实在承受不起此等夸赞啊!对了,前些日子你哥哥和欧阳为我家之事奔忙,镖局的事都由你担着,可累坏了吧?”
临春微笑道:“谢谢夫人关心!其实也还好,镖局本是家中经营,便是事情多一些,也是份内之事!”
蝶衣看她是越看越顺眼,又道:“难得你想得如此周全。哦,小羽他们在哪里呢?”
临春道:“一早上就已来了两拨人马,王爷和大公子他们接待完了就在偏厅议事,这会儿应该要忙完了。”
“两拨人?哪里来的?”蝶衣心中疑惑。
临春道:“好像是从大理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正这时,厅门被推开,段氏父子和欧阳孟四人走了进来。